第一七九〇章 理所当然

沈溪跟熊绣、何鉴等人簇拥着朱厚照出了军事学堂大门,等皇帝上马车离开后,众多官员才相继告辞返回兵部衙所,熊绣和何鉴这两位侍郎却没有着急走。

“沈尚书竟能让陛下到军事学堂来问政,且欣然折返回宫,实在让人佩服之至!”

人走得差不多了,熊绣和何鉴留在军事学堂大门外,脸上全都带着恭维之色。

之前没人服气沈溪这个年轻的兵部尚书,但现在,朝廷上下都知道只能依靠沈溪跟刘瑾相斗,那些原本看不起沈溪的人,现在都逐渐改变态度。

沈溪神色波澜不惊,好像他做的这些事乃是理所应当一般。

“陛下能顾及朝事,乃诸位同僚同心协力之功,在下可不敢妄自居大……且如今陛下尚未有意愿恢复朝议,之后当以言官进奏,请陛下每日临朝问政,经筵日讲也当恢复。”

何鉴笑着说道:“这个恐怕还得劳烦沈尚书您才行……我等人微言轻,即便是进言也无用,倒是沈尚书如今正得圣宠,说出来的话,更容易为陛下采纳!”

虽然沈溪有真本事,但现在朱厚照态度有所改观,主要还是跟沈溪之间私交太过亲密所致。旁人羡慕嫉妒恨,这时候若遇到什么事,都尽可能推给沈溪去办,有点儿欺负官场新人的意思。

沈溪随口道:“另说吧,两位侍郎也该早些回衙门,在下还得留在学堂这边处置事务,不便相送。”

何鉴和熊绣都行礼离开,沈溪正要带着王陵之回学堂见那些学生,但见之前刚刚升官的胡琏留在院子里,等着过来道谢。

胡琏见沈溪折返回来,赶紧上前见礼,道:“沈尚书,下官之前言行鲁莽,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溪笑道摆摆手:“重器兄见外了,在下虽为兵部尚书,但毕竟年轻气盛,很多时候说话不知深浅,或许会让同僚听了有所介怀,有事的话,当众提出来便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在下怎会介意呢?”

虽然沈溪是兵部官职最高之人,但奈何这么多官员中属他年纪最轻,以至于他说话无法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

就好像此时面对胡琏,眼前这位在升官后也不过才是正六品的兵部主事,跟沈溪这个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地位相差悬殊,但沈溪还是要客客气气说话。

胡琏自己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道:“之前沈尚书回朝,下官未亲自上门拜访,今后有暇定登门拜谢……未曾想,下官在兵部观政一年,竟得到沈尚书亲口向陛下举荐,方才有了眼前的官缺,下官本以为还要挨上三五年……”

言语间,胡琏多有无奈。

大明朝廷一直都拉帮结派,如果没有深厚的背景,或者是丰厚的身家,就算考中进士,也有可能长期被投闲置散。

沈溪作为三元及第的状元,直接分配到翰林院,没有经历过胡琏候缺的痛苦,自然无法理解胡琏心中的感激之情有多深。

沈溪笑着点头应承下来,并未太往心里去。

……

……

军事学堂这边发生的事情,当天便传遍朝野。

皇帝亲自到城门送走阉党魁首刘瑾,继而跟随兵部尚书到军事学堂参观考察,并召集兵部官员探讨军机,其中还破格提拔了胡琏这个新任兵部主事。

这些都不打紧,最重要的事情,是朱厚照终于回宫了。

朱厚照大婚后,一直就未回过宫门,不但新婚的皇后被晾在宫内,甚至连张太后这个母亲都见不到皇帝的面。

随着朱厚照回宫,似乎意味着皇帝的任性妄为已暂告一段落。

原本沈溪还说要找人进言,恢复午朝,结果当天下午,御史言官的奏本便纷纷呈递到通政使司,最后这些奏本送到了谢迁手上。

作为内阁首辅,谢迁从上任伊始,就一直活在刘瑾的阴影中,等他掌握真正的票拟大权后,才首次感觉到手上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踏实。

当天下午,沈溪还在军事学堂,谢迁兴冲冲过来拜访……谢迁听说上午发生的事情,想跟沈溪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学堂内,学生已先行离开,除了值守的士兵外,就只剩下沈溪和王陵之,沈溪看到谢迁前来有些惊讶。

沈溪让王陵之到外面等候,准备单独跟谢迁说几句……今天他不打算跟谢迁谈太久,因为稍后他要去跟惠娘和李衿相聚,今晚不回府。

谢迁上来不等沈溪见礼,便笑着夸奖:“你小子倒有几分本事,旦夕间便让陛下回心转意,就此走向正途……这一下午老夫见了不少朝臣,他们都在谈论此事,对你的评价可不低啊!”

沈溪一点儿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反倒有些担忧地道:“现在便说陛下回心转意走向正途,未免言之过早吧?”

谢迁没好气地道:“比以前有进步便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之前为阉党遮掩耳目,受害颇深,难得今日愿意回宫,怕是连太后都要嘉奖你……”

“这……万万不可!”

沈溪一听吓了一大跳,赶忙道,“若是太后对我赏赐,岂非让陛下心生嫌隙?”

谢迁笑呵呵道:“你小子果真心细如发,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看来你确实是在煞费苦心经营跟陛下的关系。”

“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让陛下胡作非为……愿意过问朝事确实是桩大好事,但若整天沉迷军事,做出什么不辞而别亲赴宣府的事情,你可就不是大明的功臣,而是罪人了!”

沈溪心想,看来你谢老儿也知道皇帝的性格嘛。这熊孩子虽然年长了些,但做事根本就没有分寸,历史上可真的是独身赶赴宣府,而且将宣府当作常年行在之所。

沈溪道:“阁老过来,就是为说这些?”

谢迁白了沈溪一眼,道:“愈发没耐性了,老夫想跟你说点事,你却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罢,老夫过来是跟你提一句,现下朝中百官尤其是御史言官纷纷建言重开午朝,你怎么看?”

“为之过早!”

沈溪摇头道,“陛下才刚回宫,现在便想让其改弦易辙,实在是太过难为人。以我之见,堵不如疏,凡事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随后沈溪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对朱厚照的理解,显然要比谢迁更为准确,在沈溪的设想中,能用五年时间让朱厚照回归正道就是最好的结果。若时间拖得太久,对沈溪自己也不利,因为他无法保证跟一个喜新厌旧的少年保持十年和谐的师生关系,尤其是在朱厚照身边充斥一堆佞臣的情况下。

谢迁跟沈溪交谈一番,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二人作别后,谢迁决定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