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要教你满城尽悬北凉刀(第2/3页)

今日徐凤年前来观潮,春雪楼上的藩王嫡系与幕僚谋士都报以不拉拢不敲打的冷淡策略,只不过世子殿下赵骠打乱了阵脚,这对春雪楼一众广陵影子权贵来说,也不算什么,他们当中大多是近二十年才在楼内找到一席之地的青壮派,对于那异姓王徐骁没有太多敬畏,几个性格激进的幕宾这些年一直不遗余力鼓吹要拿北凉铁骑做广陵雄师的踏脚石,因此听闻世子殿下率三十骑前往寻衅,竟然被那徐凤年割肉示威,便是卢升象都有些怒气,当下便提议在北凉世子不曾自揭身份来自保前,便用千余铁骑以雷霆攻势冲杀过去,哪怕有武帝城那边扬名天下的老剑神李淳罡护驾,哪怕这一千背魁军阵亡得一个不剩,大可以再调三千铁骑!

杀一名将来会世袭罔替北凉王头衔的年轻人,顺便杀掉一个成名江湖的剑道魁首,卢升象相信身边主子有这个魄力去拼掉一两千背魁军。

别人不知京城那位九五至尊的隐蔽心思,深谙兵事与朝政的名将卢升象在春雪楼上二十几年屹立不倒,地位始终位列前三甲,岂会琢磨不到几分底线?兴许今日动荡,北凉徐瘸子板上钉钉会勃然大怒,牵一发动全身,京城便要传旨,甚至有可能要广陵王削爵一等,但一时得失,不乱在庙堂谋算还是两国交战中,都大可以不予理睬,徐骁大半辈子戎马生涯,负伤无数,如今年岁已破五十,还能活多久?给你徐瘸子二十年又能怎样,到时候北凉分崩离析,身边主子才不到甲子,更重要的是膝下子孙绵延,卢升象敢断言届时不光广陵王赵毅恢复王位,世子殿下都可以拿到一个梦寐以求的世袭罔替!北凉势大,如通天大蟒盘踞北方边境,唯一致命的七寸则是徐字王旗下只有两子,幼子徐龙象是个痴儿,长子徐凤年一死,徐骁有本事将春秋八国颠覆,难道还有本事与老天爷作对?除非陆地神仙一般的三教圣人,少年百年过往是枯骨,自古皆然,口口声声天子万岁,谁能真正万岁?

卢升象不去与鼠须谋士斤斤计较,平淡道:“那徐凤年要寻死,你我拦得住?”

相貌猥琐的王府大幕僚嘿嘿一笑,眼神竟是锋芒异常。

人不可貌相呐。

卢升象当时提出要以岸边一千骑撵杀徐凤年,其实并不是十分确定赵毅是否有隐忍二十年的耐心,但事实上这位大藩王不光让张二宝率军前往,而且让人领虎符前往山巍大营,下令其余背魁军倾巢出动,这份果决狠辣,便是杀人如麻的卢升象都有些动容。要知道斩杀北凉一根独苗的世子以后,意味着广陵就要与北凉铁骑结为死敌,真要广陵军与北凉铁骑在战场上厮杀,两个广陵都会稳输,赵毅只有两大靠山,京城那位同父同母的兄长,以及北凉与广陵之间离阳王朝的千里江山!

寥寥几人,三言两语,大燕矶上谈笑间便决定了王朝未来二十年的走势。

卢升象听着跌宕潮声,心神远不如脸色和语气那样平静。

这便是权势啊。

女子如画,素手研磨,红袖添香,又如何比得在锦绣江山中独立鳌头?

广陵王赵毅肘抵在椅臂上,托着浑然一体的下巴脸颊,无法想象接近四百斤重的男子肌肤如雪,笑眯眯道:“带着那几位女子行走江湖,好似三岁少儿闹市持金,怎能不招蜂引蝶。骠儿眼光向来很好,这次吃亏,不怪骠儿,是本王小觑了徐家小儿的胆识,确实,能在江南道痛杀士子,在徽山大雪坪与龙虎山对骂,在武帝城登上城头,就算是一只绣花枕头,好歹也该是咱们广陵苏造工的手艺了,对不对?”

卢升象没有附和,只是在检阅台上望着背魁轻骑如洪流倾泻,那群势单力薄的北凉访客还真敢螳臂挡车,北蛮子真是被徐瘸子给惯坏了。

面孔显老态的鼠须幕僚奸笑道:“那小兔崽子人傻胆大,不算本事,有王爷运筹帷幄,断然逃不出手掌心。兴许那小子到死都不相信王爷会连徐骁的面子都不给,只是不知那位重出江湖的李淳罡,可挡下一千骑兵几次冲击?”

卢升象摇头,语气沉重道:“据悉李淳罡在徽山成就陆地神仙,稳坐剑仙境界,当年西蜀皇叔剑斩千余北凉铁骑,绝非江湖人士以讹传讹,想必这位李老剑神,会很棘手。”

广陵王赵毅微笑道:“一千背魁军,可花了本王好些银两,说折了就折了,略有惋惜。不过广陵这些年本就平静乏味,能用一千或者几千条人命换点乐子,不至于血本无归。升象,竹坡,这场好戏,看仔细了,别挥霍了本王的银子。”

卢升象面无表情。被称呼竹坡的谋士笑吟吟道:“张某与江湖草莽打交道不多,今日肯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所谓的剑仙,能否力挽狂澜。”

赵毅打了个响指,自嘲道:“剑仙飞剑取头颅,本王不敢托大,若是不小心被李淳罡狗急跳墙,一剑割去脑袋,就闹天大笑话了。”

响指过后,一名面容枯槁剑气却冲天的年迈剑客缓缓登上检阅台,双手交叠搁在剑柄上,面朝骑兵与李淳罡,闭目凝神。

老者正是东越剑池硕果仅存的前代大剑宗,柴青山。其剑术冠绝帝国东南,为广陵王赵毅不知挡下多少次刺杀暗算,东越剑池当代剑主顾及剑池清誉,不得已将柴师叔逐出。

那捻须谋士嘻笑道:“柴青山,你也算剑道宗师人物,况且你师兄曾经被李淳罡折辱,羞愤自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才对,怎的如此平静,莫不是被李淳罡在东海那边剑开天门吓破了胆?”

赵毅皱眉道:“张竹坡,别跟娘们一样小肚鸡肠的,柴客卿不过杀了你那不争气的侄子,多大点的事,再唠叨碎嘴,信不信本王让你当场与柴客卿打上一架。”

张竹坡眼珠子一转,自己啪啪狠狠打了两记耳光,告罪道:“小的知错了。”

柴青山始终凝神屏气,不动声色。

江上水师演练照旧,但广陵江畔瞬间风起云涌。

先锋大将张二宝一马当先,持有一杆马槊,挥舞开来,裂空呼啸。

羊皮裘老头提有一柄游隼营骑卒制式佩剑,远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望向绵延不绝的广陵骑兵,苍老脸庞上露出一些笑意。

“初入江湖,踏广陵潮头仗剑而行,只觉得只要一剑在手,天地逍遥,好不痛快。真是怀念那会儿的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终于要出江湖,因缘际会,还是在这广陵江。徐小子,老夫与你相识一场,那矫情的忘年交称不上,不过老夫瞧你倒算顺眼,你若是倾力搏杀,名头是足了,可对你以后执掌北凉铁骑未必就是好事。你这世子殿下,得讲究那藏拙,恨不得天天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才睡得安稳,老夫看你真是活得不自在,与我等沽名钓誉的江湖匹夫大大不同,故而这一战,莫要怪老夫一人抢去所有风头,一千骑杀尽,那赵毅不肉疼,再杀他个三四千铁骑就是,总要老夫酣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