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无解
“您说您丈夫无罪。”林濮看着他,“是什么原因?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多,你可以和我说得具体一点,要多补充细节。”
李玲玲点点头,她好像是个急性子,第一句就冲口而出,磕磕巴巴地开始:“他没家暴过前妻……啊啊……他那天出门了……那个……”
“慢点,一件一件来。”林濮打断她毫无头绪的叙述。
林濮拿着笔记本翻开,先写了个“1”划了个圈:“我们先说下事件死者是王志博的前妻张芳萍,三十八岁,有一上初中的女儿。他们俩是两年前因为张芳萍控诉王志博家暴离异,最后王志博净身出户,他们俩的女儿归张芳萍管,对么?”
“对。”李玲玲点了点头。
“好。”林濮继续道,“之后,王志博的口供中说道,张芳萍死亡当晚,他正好去和朋友喝酒,喝醉了迷迷糊糊回到家里,对么?”
“是,是。”李玲玲点头。
“这个朋友是谁?”舒蒙忽然开口问。
“是他之前的同事。”李玲玲说,“一共三个人,都是以前工地做的时候认识的。”
“几点喝的酒?”舒蒙说。
“……六点、七点吧……”李玲玲说,“他们喝完挺早的。”
“被人送回去的吗?还是自己回去的?”林濮问。
李玲玲肯定道:“自己回去的,路上还和我打了一路电话,他没喝到意识不清,自己能回家。就是回家才直接倒了睡着的。”
“通话记录都在吧。”林濮问。
“在在。”李玲玲说。
林濮记录了一下,之后说道:“你刚刚说他从前没有家暴过前妻?”
“对,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李玲玲说,“虽然说死者为大嘛,但没有的事就是没有!以前他老实不说,现在拿这件事做他杀人动机,说他暴力倾向,我觉得不公平!”
林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老公长得很凶,但是人很老实。”李玲玲说,“否则我不会等他被这么离婚了还和他在一起啊,那我有病吧!”
舒蒙没忍住笑了一声。
林濮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他这点作为杀机嫁祸给他。”
没等李玲玲说话,舒蒙把林濮的本子拿过来,对着上面的时间划了两个圈:“尸体因为被肢解,拼凑不齐,但基本可以确认死亡时间是在20日,但是……”舒蒙顿了顿,划了一个很长的箭头,“我们把这个时间拉长,拉到7至10天前。”
舒蒙在上面写了个“9.7—9.10”,他用笔点了点,再抬眼,狭长的双眼在刘海后看着李玲玲:“这段时间你的老公在干什么、去了哪里?我需要一份详尽的记录。”
林濮不懂为什么,但舒蒙现在或许是唯一知道这具尸体完整秘密的人。他便没有打断,目光从舒蒙的身上略过,又回到了李玲玲的身上。
“七天前……”李玲玲回想了一下,“他应该在工作……”
“不急。”舒蒙说,“要详细的一份日程,你完全可以慢慢回想,之后再给我们答复。”
“好的……”李玲玲点点头。
舒蒙看了眼林濮:“你继续。”
林濮把本子拿回来,写道:“那套警方搜查出的作案工具,包含榔头,钢锯,凿子、各种尺寸的刀片和钳子,是他的东西吗?”
“……是他的东西。”李玲玲叹气道,“每一件都是他常用的。”
“每一件吗?”林濮重复问,“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你确定一下。”
“对,但是……怎么说呢。”李玲玲说,“很奇怪的是,那堆东西被放在了一起,一个他平日里使用的袋子里。他出去修理之类的,用得到的工具会装出去,这次就是……它们被装到了一起。你想,一套刀片大小并不是平日都带得出去的,他只会带需要的。”
“好。”林濮在本子上写了个“不合理”。
舒蒙又抢走了本子。
林濮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责怪地抬眼看他。
舒蒙丝毫不觉,看着本子说道:“这些工具的金属成分测试已经证明,就是碎尸的凶器。凿、锯、切割……对了,你的丈夫平日里用哪只手工作的?”
“右手呢。”李玲玲说。
“啊。”舒蒙顿了顿,笑着拍了下手,“凶手也用右手!”
林濮实在受不了了,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咳。”舒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以目前来看,真正的凶手很善于利用这些工具,换句话说呢,他用什么就地取材都能肢解尸体。既然是知道利用夫妻关系,那么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他熟知你丈夫的工具摆放,也熟知他和前妻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知道他的作息,他才能做到‘嫁祸’这件事。”
“啊……熟人。”李玲玲为难地蹙眉,“可是,每天和我丈夫接触的人太多了。我丈夫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就算那几个也只能说是……酒友吧。邻里关系其实也不错,大家就知道他是个修理工,但我丈夫这个人很开朗,去别人家修修补补,说起自己的家事,聊聊天,太正常了。”
舒蒙摇摇头:“这不是个好习惯,毕竟听者有心。”
说罢,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个“邻里关系”。
“是,我也说过他。”李玲玲说着就有些难受,好像要流泪,“我想也许真的是因为他这个毛病……早点劝说他就好了。”
“这个时间跨度太长了。”林濮开口道,“他从事这份工作的时间很长,包括周边五公里内的小区,接触的人又很多,排查的基数太大。”
李玲玲沉默半晌,说道:“……我知道前几天周边也有类似的案件,一定是和那几起一个凶手吧!”
“还不知道。”林濮说,“毕竟警方也没有证据。”
李玲玲叹了口气:“就怕抓到他一个人,最后都算在他头上。”
林濮道:“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在本册上划了两道:“之后我会和他见面细聊,放心吧,这案件不是无解,翻案的可能性也很大。”
“谢谢林律师。”李玲玲连声道谢。
又聊了一会,送走了李玲玲。
林濮咖啡馆的桌子上低头翻看着本册,试图消化一下这些刚记录的东西。
过了半晌,舒蒙把一份蛋糕推给他。
“我不吃。”林濮头都没抬道。
“吃。”舒蒙敲敲桌子。
“……”林濮把本册丢给他,换了那份蛋糕到自己面前,手指点点,“我问你,为什么时间线要拉长?”
舒蒙不说话,嘴里塞满了东西。
“他不是当日死的?”
“是当日死。”
“那为什么……”
舒蒙吃完最后一口:“走吧,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