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分别
林濮也愣了一下。
他侧目看了眼舒蒙:“……你……不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舒蒙蹭蹭他,“你是不是总对我有什么误解?”
林濮撇撇嘴,不想和他争辩这个问题。
他对新年的理解既深又淡,年幼的事情他记不起太多了,记忆之中全是到了新家庭之后。过年就是一年内最开心的日子。有新衣服,有好吃的,有压岁钱,后来有了妹妹,还能带着她一起感受这种一年一度的幸福。
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淡了。
在林濮看来和成年人讲究仪式感,本身就挺可笑。但现在又好像能理解一些恋爱中的感觉,每一个节日都因为有彼此而变得存在意义。
他和舒蒙的交往,就是在不断弥补逝去的时间,毕竟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变得只有彼此。
医院食堂的晚餐还挺丰盛,主食都变成了饺子。
林濮和舒蒙打包了一些回去吃,到了房间里开着电视,电视里一直播放着喜庆的音乐。舒蒙翘着一条腿看了会手机,林濮吃了两口饺子,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边治疗还边关注学术论文。”林濮咋舌,“我真佩服你。”
“否则干什么?”舒蒙说,“……最近又没有好看的剧,又不用跟小屁孩上课,又不能抱着老婆睡觉……”
“谁是你老婆。”林濮拍了一把他胸口,虽然拍得也不疼。
“哎哟。”舒蒙做作地喊,“你真是一言不合就家暴我。”
他说罢从后面抱着他,手指捻着他的头发:“宝贝,你平时都会想我吗?”
“想。”林濮说。
“不是那种想,是……”舒蒙压低声音,狭长又柔和的桃花眼看着林濮,“……那个想。”
林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有点热:“……”
“我治疗时候都会被医生深度催眠,经常在梦里遇见你。”舒蒙诚实道,“医生为了让我能分清现实和虚幻也是煞费苦心了。”
林濮竖起耳朵:“那我在你梦里什么样的?”
“说出来多害羞啊。”舒蒙道,“……除非你告诉我有没有?”
林濮沉默半天,用蚊子叫似的声音,从喉头滚出一句:“……嗯。”
舒蒙更起劲了:“怎么想的?你快点告诉我。”
他死死搂着林濮,用脸颊蹭着他的脸颊,像只毛茸茸的大狗:“我就知道你会想我……哎,宝贝,我现在好开心。”
林濮理解不了他开心的点:“…为什么开心。”
“知道你想我就很开心,感觉感情是有回应的。”舒蒙说,“……不明白就算了。”
他说着,捏着人的下巴转了过来。区别于下午初见时的温情,夜里灯光昏黄的旖旎暧昧,更炙热又潮湿的交流,当柔软器官间的情动被无限放大,耳边唯一违和的“恭喜发财”的新年歌曲都能忽略不计了。
在这种事上,林濮自愧不如,舒蒙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讲出真话:“想听,你想我的时候到底会想些什么?”
林濮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负隅顽抗的模样。
舒蒙非和他杠上了,又委屈巴巴地说些话,变着花样欺负林濮。
几分钟后,林濮终于投降,搂着他的脖子道:“禽兽。”
“还有两个月。”舒蒙气得磨牙道,“真的,我都快疯了。”
……
进化成腿之后,舒蒙的禽兽程度果然上升了一个档次。冬日里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大汗淋漓,结束之后两人钻在被子里,十二点的钟声都要敲响了。
无忧无虑又充实的一天。
林濮靠着他,想到这样的日子在一个月内估计只有这么一次,就无不感觉空落落的。
快到十二点,越来越多的信息涌现进来,林濮的手机仿佛开了震动模式,一刻不停地在响着。林濮点开看,舒蒙就凑过来,和他一起看。
在茫茫的信息之中,舒蒙眼尖找到了一条,迅速点了开来,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他怎么给你发那么长一条?”
林濮一看,果然是许洛。
“……人家新年问候我一下而已。”林濮说。
“问候不都是复制黏贴顺口溜吗?!你看看他给你发的。”舒蒙指着念,“祝林律师新年快乐,来年健康发财……希望和舒先生百年好合,你看看这句酸不酸?”
“……哪里酸了?”林濮低笑道。
“不光酸还阴阳怪气的。”舒蒙把他手机抢过来,对着话筒发语音,“谢谢许医生,我们已经收到了,也祝你新年快乐。”
林濮心道到底谁阴阳怪气啊,笑着把手机拿过来,亲亲他安抚他:“舒老师你放心吧,我私下不会和他联系。”
舒蒙才又嘟囔了两句:“反正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在这种事情上你的自信呢。”林濮道,“自信点,我只爱你一个。”
“真的?”舒蒙这才顺了气,“好吧,我相信你。”
他想了想,又道:“不行,我得把他手机记下来……”
林濮不管他了,他等舒蒙折腾完,又打开朋友圈刷了几下,几乎所有人都团聚在餐桌前,大家拍着自己的年夜饭,晒着自己的大红包。林濮刷了下去,忽然看见了潘颖的一条朋友圈。
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围炉坐在一起,面前是个火锅。潘贤正坐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旁边围绕着其他的家人。
乍看之下团圆和美的照片,林濮盯着他的脸看,点击又放大,
他看这张照片时,心里瞬间升腾起的恨意逐步高升到无可忽视的地步。足够让他整个晚上的温情幸福都瞬间化去。
他连点在屏幕上的手指尖都微微在抖动。
可能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舒蒙转头道:“……你怎么了?”
林濮没有回答他的话。
舒蒙的目光落上去,他看了一会照片上的人,刚想开口询问,林濮声音颤抖道:“你说……他每年过年的时候,这么合家欢乐的时刻,从来没有一刻想过我父亲被他关在房屋里活活烧死的那一刻么?”
舒蒙听完这句话,一双眼也阴沉下来:“这是那个潘贤正?”
“嗯。”林濮把他的照片关上,滑走了,情绪也因此有些低沉,“我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我不信没有一个人是不存在心魔的。”舒蒙用脸颊靠着他的头,“他一定也会在夜里,反复梦见那一刻。”
“每个人么。”林濮喃喃道,“……会么,他们这种人,真的存在道德感吗。”
舒蒙微微坐直了身子,舒了口气道:“在这里治疗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心理控制确实是一件可怕的、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又确实存在的东西。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人和事,每个人也都有弱点。”
林濮道:“……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