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百四十三】最后(第2/3页)

“我再问问,但要做好他就这么去了的准备。”余非说。

“我知道了。”林濮说。

“啊哦……你是不是到看守所了?”余非说,“说起来,许洛如果真是顶罪,之后还会被追诉的吧。”

“嗯。”林濮道。

“你说他何必? … …”余 非说,“算了,不聊了,同事喊我,你尽快过来。”

林濮等他挂断后,转过身子靠在门上半晌没有回神。

直到外面的人开始催促,林濮才应了一声。

他把门锁上,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磨蹭了一小会才跟着人进入了会见室。

五分钟前林濮酝酿的话到了嘴边,等他看见许洛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短短的两个多小时,横生的变故打击得他一时间忘了开场白,甚至忘了怎么像平常人一样打个招呼。

他上庭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冒着汗,又煎熬又难受。

许洛留精神平头的样子也很温柔白净,他看见林濮坐了下来,林濮还在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许洛就先道:“……你说他跑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的意思。”林濮咳嗽了一声道。

许洛垂下眼看着桌面,林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想到了什么。

他道:“我就是想问问你,陈枝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

“你现在说不说都没有意义,因为对话时间足够可以作为证据了。”林濮道,“这只是我个人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仅此而已。”

许洛道:“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句求救。陈枝说自己被乌溧带到了一个船上,问我能不能救救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别人发过类似的信息,或者他觉得那一刻只有我能救他。但我错过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也害死了他。”

许洛长长叹了口气,垂肩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濮:“我之前已经弃用那个社交网站很久了,你提醒我我才上去看了一眼。那天我看见那条信息,看见发件时间,我就知道乌溧和我说谎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林濮用手握着拳,在桌上敲了两下,有点气不打一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许洛!这些证据发现之后,你就算不承认,最后你也会被撤诉再追诉,你的时间很不保贵随你浪费是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不值得啊?”

“可是警察现在也只是找到时间点而已,并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吧。”许洛说,“说起来,他人呢?他知道这件事了么?”

“……”林濮一下子想起了这个问题,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

许洛看着他,他看着许洛,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你说啊?”许洛声音平稳,又问了一句,“他人呢?”

林濮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他看着许洛问:“如果他一定会入狱,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许洛扬了扬手,手上的手铐一阵响动,“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未来了。”

林濮摇摇头:“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当你某一天真的摆脱了他的控制,你就会发现他多么不值得。”

“他不会的,我只要在外面,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许洛说,“除非他死了。”

林濮没有接他的话。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稳。

“他死了?”许洛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

会客时间到了。

看守所的警员从两边拉起许洛,许洛看着林濮,又轻轻重复了一遍:“他死了吗?林律师。”

林濮道:“我会给你争取不追诉……”

“他死了吗?”许洛忽然高声喊,“林律师?他人呢?林律师??”

“还没有……”林濮站起来。

许洛听见他的话马上安静下来,林濮没有再看他,他头也不回,逃跑似的走出了会客室。

从会客室出来,他重新回到了存包处,用钥匙打开了柜子,赶忙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余非的两个未接电话显示在上方,还有一条信息。

——救不了了。

林濮看着那条信息,把自己的包拿出来挎在了身上,他关上柜门,额头抵靠着,接着用力撞了两下,不结实的柜门发出巨大的“哐哐”声。

不甘和痛苦,混合着窒息感翻涌而上。

死了?救不了了?

好轻松的词。

……

林濮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六点多。

乌溧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一个在别的县城生活的表姐,听见他的名字反应了半晌,才说起自己已经和他不联系很久了,彼此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能以为是他要找自己要钱,没说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他插着呼吸管在呼吸,已经深度昏迷,随时都可能离开。

林濮不太能接受这种场面,一个人伴随着呼吸机器官衰竭,逐渐死亡的这个过程。所以他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舒蒙的电话闪烁在屏幕上,林濮盯着那两个字看,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沉,低沉好听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用眼睛就能能接电话?你手机还没那么高级吧。”

“看都看到我了,你还打什么电话?”林濮转眼看他。

他一凑近,两个人差点就在大街上接了个吻。

舒蒙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直起身子扶了下眼镜:“饿了吗,吃饭去?”

林濮没说话,站在医院的拐角处看着他。

舒蒙对他摊开手:“还是你想抱抱我?”

“嗯。”林濮靠过去,两个人在角落的阴影里抱在了一起。

林濮埋在他的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舒蒙身上的气味,洗衣粉和淡淡的消毒水,清冽又好闻。

“老魏和我说了。”舒蒙拍拍他的后背,“你辛苦了啊,明明为了乌溧的事情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

“我有点难受。”林濮吸了吸鼻子,“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你觉得他死得太轻松太突然了。”舒蒙说,“还是你觉得,未来某天你要面对许医生,他的依赖和精神支柱会因此垮了,你不忍心看。”

“都有。”林濮嘟囔道,“为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总可以变得顺畅起来?你太了解我的思维模式了。”

“因为我一定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啊宝贝。”舒蒙拍拍他的腰,“但现在不管你怎么想,林律师,我真的好饿……”

林濮道:“走吧,庆祝你复工,吃火锅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春天了,没有可以伸入掩盖交握在一起的手的口袋。只有在街上不断擦碰的两条双臂,林濮走着走着就道:“魏队还和你说什么了?”

“说如果不是你坚持要许医生和陈枝之间的联络私信,可能他们真的不会怀疑乌溧。如果你今天把法律意见文书传达到检察院,他们还可能会考虑无罪释放。”舒蒙说,“但真巧,偏偏今天,社交网站终于回复了,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