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个吻当然是不够的,就好像在沙漠中干渴了多日的旅人,一滴水怎么能缓解唇焦口燥的痛苦呢?
只是很可惜,露华浓不打算给予更多了,在她食髓知味后,他轻飘飘地结束了:“这是第二杯茶。”
殷渺渺抚摸着自己的唇角,纳闷道:“我得罪过你吗?”
“你是客人,怎么会有得罪一说?”露华浓好似很诧异。
“你在折磨我。”殷渺渺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修士愿意,就绝不会让肉身的欲望影响到行动,难的是修士心底是否愿意那么做,“我从旁人口中听来一些往事,我想过去的我们不是这样相处的吧。”
露华浓笑了笑:“昨日之日不可留,没有什么是不在变化的。”
“或许吧,但我仍然想说,我讨厌你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她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好整以暇:“我伤到了你的自尊?”
“不,是你对我太有吸引力。”她抿了抿唇,“战胜本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以我必须承认我真的很讨厌你的把戏,但是我愿意尊重你,既然你说三杯茶,那就三杯茶吧。”
她站起身来,袖角被穿过窗户的风吹出了褶皱,如同湖面的涟漪:“今天是第二杯茶,我记住了,过几天我再来。”说完,从他面前径直走过,准备离去。
露华浓忍着开口的冲动,直到她真的掀了帘子出去,这才问:“你就这样对待我?”
“我遵守你的游戏规则。”殷渺渺放下了帘幕,裙摆倏忽一下消失了。
露华浓在原地伫立片刻,身不由己地追了出去:“殷渺渺。”
“嗯?”她就站在帘幕后面,微笑着望着他。
露华浓顿足:“你故意的?”
“什么?”她仿若不解其意,“下雨了,我在想要不要问你借把伞……你是来给我送伞的吗?”
他摔了帘子,走回屋里去,恨恨道:“天要留你,不是我要留你。”
殷渺渺露出得逞的顽皮笑意,尾随着他进了屋:“不管,谁留我都好,不用走就好,哦,是不是该给我一杯热茶?”
“自己倒吧。”他走到窗边,外面的琴莲在雨中逐一绽开花瓣,泉水般叮咚的声音回响,与雨水打在屋檐上的淅淅沥沥交织成了乐曲。
殷渺渺有心想要说一说自己的来意,但见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所有话都莫名咽了回去。
很长时间的静谧后,露华浓突兀地开了口:“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黄金莲花。”她避重就轻。
他却不在意:“你的师兄买下了我的初夜送给了你。你是我唯一一个没有喝过三杯茶的客人。”
殷渺渺微微吃惊,没想到他居然很清楚个中缘由。露华浓没有回过头,却好像看到了她的表情:“我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的亲密很多。”
“有多亲密?”她问。
露华浓不肯给她一个眼神,仍旧注视着院子里的莲花:“我知道你是极阴之体,我也知道你修《风月录》,我还知道你有个对你很好的师父,还有个师兄,他……”
殷渺渺眯起了眼睛,声音平静到异样:“他怎么了?”
“他也对你很好。”露华浓朝她投去意味深长地一瞥,“我说的对吗?”
“很对。”
“你生气了。”她的态度取悦了他,露华浓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亲吻她的唇角,“你很愿意和我发生一些更亲密的事,肉体靠得再近都可以,但你不允许我靠近你的心。”
他柔情又残酷地问:“我费了多少力气靠近你,好不容易亲近了你,结果你全忘了,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殷渺渺答不上来。
“我折磨你?你现在还敢说是我折磨你?”他冷笑,“我问你,你对你师兄也是这样吗?你也忘了他吗?”
他们靠的很近,殷渺渺感知得到他迅速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他汹涌而强烈的感情无法抑制,澎湃地朝她涌去。
殷渺渺定了定神:“你是在吃醋吗?”
“你不敢回答?”他咄咄逼人的时候,眸中会迸出艳光,活似打磨出棱角的金刚石,令人目眩神迷。
殷渺渺好一会儿才答道:“是的,我也忘了他,我谁都不记得了。”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却又切中了他的心事,他怔忪片刻,情绪和缓下来:“真的吗?”
她点一点头。
露华浓有一会儿没说话。
殷渺渺抱住他的手臂,柔声道:“对不起,我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原谅我。”
他抽出了手臂,淡淡道:“我说过了,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殷渺渺心知纠缠口头上的事没有意义,必须要她付以真心实意才能挽回一二,故而马上道:“那你一定要帮帮我,既然我们这么好,除了你之外,也没人能帮我了。”
“我区区一介妓子,能帮你什么?”他漠然地问。
殷渺渺就把那天离开沉香阁后的事说与他听,叹气道:“远近亲疏分不清楚,恩恩怨怨全不记得,有人骗我诳我,我也察觉不出来。我受伤的事,迄今为止不知道是谁做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闭关十年不下山?”
“你受伤了?”露华浓被她说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神识损伤才失的忆。”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马上咽了回去,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好是坏,说不定我就是借此机会故意骗你,刚才我说的话全是假的。”
“你是吗?”
“如果是呢?”
“我不会告诉不信任的人我是去查案。”殷渺渺望着他的双眸,“除非你就是那个伤了我的人,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去查案,你现在是故意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把什么都忘了。”
露华浓轻笑一声:“对,我就是那个坏人。”
“少来。”她的手指拂过他的手背,弹琴人的手就是生得好看,很想让人执起来吻一吻,“你对案子根本不关心,你在意的是我有没有忘了师哥。”
他抿起唇角。
殷渺渺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你吃醋了,你说的都是真话。”
“你就没想过是我有意迷惑你?”
她断然道:“不可能。”
“为什么?”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殷渺渺隔着薄薄的衣袍爱抚他的敏感之地,“你要是心里有鬼,不会情动如斯。”
他的眉梢眼角流泻出春意,心却冷了下来:“原来你一直在试探我。”
“我不能不小心。”任无为说其他人都死了,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就算凶手理应不敢再对她下手,她又怎么敢去赌这个几率?就算只是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落实了,就是死了。
露华浓挥开她的手:“我固然可以理解你的不易,那又如何?如果是你被人这样怀疑、试探、提防,你会全然不在意,就当没有发生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