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段游自从上次去澄乐峰接过季汐下课,就非要每日都来回接送他两次。
季汐不知道他脑子里是哪根筋不对,他都这么大了,哪还需要人接送,不过仔细一想,倒也符合对方的人设。
如果是别人,怕是感动到不行了,刚入门的新弟子,就有一个阳光帅气修为高强的师兄来回接送,此等殊荣,门派内独一份。
季汐不太愿意,他觉得有点羞耻,他委婉与对方提了几次,段游称他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出门走走。
这边新屋还未建好,他每日从丹霞峰到云拂峰来回跑也不嫌麻烦,季汐反而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毕竟对方也是为他好。
澄乐峰的钟声准时敲响,季汐收拾好东西走出讲堂,段游果然又在外面等他。
他抱着剑靠在树干上,身型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看见季汐出来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周围弟子又纷纷露出各类羡慕嫉妒的目光,季汐一脸麻木地走过去。
“师弟,今日学的怎么样?”
季汐言简意赅:“尚可。”
段游已习惯他这样话少,自顾自说起自己当初在澄乐峰学习的事。
“那时我们练习辟谷,连着几日不给饭吃,饿得人满脸发绿。”
他眉飞色舞,像在说别人的惨事,“好在师尊晚上给我准备了些点心,否则我就真要去啃树皮了。”
季汐内心微酸,平静说道:“师尊前些日子怕我受伤,还送了我一件能抵挡攻击的法器。”
翎安君竟然还会亲自给段游送吃的,这个剧情原书里好像没写过,不过翎安君昨天也送了他法器,他对自己的徒弟可真好。
季汐又忍不住拿自己和段游比较,段游身为大徒弟,一定会更加受宠爱吧?
段游接不上他的脑回路,笑道:“师尊就是面冷心软,虽然平时看上去严厉冷淡……”
季汐越听越不是滋味,段游是在跟他炫耀吗,因为他比自己更早拜师?
他出声打断对方:“你其实并不想有个师弟吧?”
原书中,林辞卿到死也只有段游一个徒弟,现在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段游心里真的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吗?
就好像独生子女突然多了个弟弟妹妹,势必要分走家长的一部分精力和关爱。
其实季汐也很清楚,段游多半不会这样觉得,同时他又很矛盾,他从见到段游,对方就对他这么好,一想起以前自己对他的讨厌,总有些不自在。
他其实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他好不容易能够见到翎安君,成了他的徒弟,能每日都见到他。
段游听了他的话一愣,季汐已往前走了几步,他回过神来追上去,表情严肃。
“师弟,莫非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你别看那些弟子人模狗样,指不定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若是有人再挑拨离间,我定要凑得他满地找牙。”段游说着抽出一截长剑,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汐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段游眨了眨眼,挺起腰:“怎么了,是不是突然发现师兄特别帅?”
季汐嘴角一抽,这个铁憨憨!
他扭头不想接话,自顾自走在前面,心情却好了不少。
身为天道宠爱的主角,自己确实哪里都比不上对方,连这心境也是,季汐内心叹息,不再多想。
只是段游现在就这么话唠了,等以后新屋建好,怕是要和自己秉烛夜谈。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门派中的百阵塔开放了,这百阵塔是专门给高阶弟子闯关历练所用,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开三个月。
段游急着去闯关,面带歉意向季汐道:“师兄最近不能接送你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下课了就早点回来,莫要在外面逗留。”
季汐很高兴,终于不用每天那么羞耻地被接送了,面上乖巧应下:“好的。”
他照常去上课,段游果然没有来。
时浔看见季汐一个人来,往他身后看了看,好奇道:“你师兄今日不送你来?”
“他有事,最近都不来了。”
时浔点点头,感叹一声:“你师兄对你可真好。”
这难道就是弟子少的好处?他碧青峰上众多师兄师弟,到现在还没认全,有些关系好的,也不会像段游这样。
季汐不愿承认:“我师尊对我也很好。”
“可是翎安君不会来接你上下课。”
时浔只是随口一说,就算用膝盖想,翎安君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季汐却默默记住了这句话,课后他像往常一样去了峰顶,向林辞卿汇报当日功课。
听着季汐一一讲完自己学了什么,有哪些进展,林辞卿微微颔首:“不错。”
季汐还在原地站着不动,林辞卿问道:“还有事?”
“师尊……”季汐慢慢蹭过去,蹲下去拉着林辞卿的袖子,“段……师兄他以后都不接送我去澄乐峰了。”
林辞卿并不意外:“他去了百阵塔?”
“嗯……”季汐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勇气问林辞卿,要是说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十分娇纵任性?而且他明明觉得这是件非常羞耻的事,一想到如果是翎安君来做,就一点也不羞耻了。
他起身向林辞卿告退,林辞卿却突然叫住他。
“明早我有事,不能送你去澄乐峰,待你课后,倒是能来接你。”
“真的吗?”季汐脸上的神色一秒放晴,两步上前将坐在椅子上的林辞卿抱住,心里美滋滋:“师尊真好。”
林辞卿勾唇浅笑,伸手摸了摸季汐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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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汐第二日一进学堂,就开始盼着下课,满脑子想的林辞卿要来接他回去的事。
时浔离他最近,清楚感受到他的急切与躁动,课上时悄悄写了张字条递给他。
“我觉着你好像不大对劲。”
季汐看过纸条,在空白处回道:“我好得很。”
他正想传回去,忍不住在下面又写了一句:“我师尊要来接我下课。”
略杂乱的笔迹彰显出其主人激动的心情,时浔接过来一看,羡慕的目光快要凝成实质。
他酸了,这回他真的酸了。
季汐望眼欲穿,一整天课都没怎么听进去,等到钟声一响,立刻冲出讲堂。
可外面除了几个弟子走动,并没有林辞卿的影子。
季汐茫然地四处张望,时浔走出讲堂,见他站着不动,看了一圈顿时了然。
他拍拍季汐的肩:“翎安君或许有事耽搁了一下,你再等一会儿吧。”
季汐得到安慰,师尊一定是在来的路上了,这样想着他又再次振奋。
时浔打了个招呼先走了,讲堂里其余弟子也都有说有笑地结伴离去,季汐蹲在院子里的树下,从期待到失望。
最后一个走的师叔锁了门,见他还在峰上,诧异道:“你怎么还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