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兜兜转转,转转兜兜,所有人都抢的头破血流的领头人最终落到了贾求孤身上。

他原本不想再参与此事,觉得自己不够聪慧,不懂变通,哪怕是学问好,也不过是把圣贤书当成了所有,并不知道世间险恶,世间除了圣贤书,人还要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贾求孤其实不太知道如何活,他只会读书,太信书中的一切,以至于眼里揉不下沙子,以至于自己一直坚守着自以为的正义,他甚至还不如刚会说话的小孩儿,至少小孩儿懂得看脸色,而他不会。

“贾大人。”赵飞腾原地复活,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他也跟着小辈来到贾求孤府上,带头道,“谢家的良药方子似乎有错,贾大人何时去问问燕大人?”

这良药方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其实赵飞腾也知道。

只不过那些绝品良药也只有燕洵能拿的出来,也只有燕洵舍得拿出来罢了。

赵飞腾自然知道良药只有燕洵能拿出来,他也更了解贾求孤,此时贾求孤成了所有小辈中的领头人,那么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对所有人负责,故而这个良药……必然是贾求孤去找燕洵要。

“良药千金难寻,方子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都回去找找药材,总能凑个差不多。”贾求孤板着脸道,“我这里有一枚五百年火灵芝,你们不用准备火灵芝了。”

“这……”赵飞腾一愣,没想到贾求孤会这么说。

“都散了吧。”贾求孤不再理会众人,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明日把药材送来,后日便出发去边城。”

一众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些懵,觉得贾求孤有些变了,又觉得他其实没变,还是那么不知变通,死板、古怪、惹人厌。

众人都看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谢然书,再看看站在最前面的赵飞腾,见着他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又看看又臭又硬的贾求孤,只得转头离开贾府。

到了外面,小辈便都凑到赵飞腾身边。

“赵公子,咱们真要准备药材?”

“贾大人去找燕大人问问不行么?大不了咱们出些银钱就是。”

“这回咱们都是领了正经差事,比燕大人也不差什么。贾大人又有什么害怕的……”

“你们听,好像有火车声……”

“是运煤的火车回来了吧?我们这回多带点煤,路上还能烤烤火……”

从入冬开始,京城商场就有了铁皮造的炉子,跟传统的陶炉不一样,看上去更干净,且更方便。铁炉子有管道通向外面,下面还有另外一个通风口,买铁炉子也用不着自己安装,会有商场的汉子专门上门安装,还会讲授使用方法。

现在家中有些银钱的,谁家不是烧了炕、地龙,不方便盘炕烧地龙的屋子,便摆上铁炉子,同样暖和。

那说话的小辈家中便是如此。

“不是运煤的火车!”忽然有人惊叫。

大家赶忙快走几步,拐过胡同,便看到远处的火车道上呼啸而过的并不是运煤的火车,而是自河那边驶出,前往边城的运客火车。

火车上的玻璃窗一闪而过,然而大家依旧能看到车厢里,正巧坐在窗边的燕洵,还有一只只小幼崽。

“他们去边城了。”有人喃喃道。

赵飞腾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正打算想办法找人问问燕洵,看看能不能拿到一些良药,哪怕是拿不到药材,那种苦涩无比但效果极好的药丸拿一些也好,结果燕洵竟然直接坐火车走了。

几个小辈也十分扼腕的跺脚,他们的主意都跟赵飞腾差不多,便是拿不到药丸,也能去求求王真儿等人,偷摸着找燕洵拿一粒两粒的药丸自己吃。

“咱们也准备准备,后日出发!”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都隐隐以赵飞腾为主,并不觉得找燕洵要良药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谢然书轻轻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

燕洵手里的良药,从来都是他主动拿出来,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要到过,曾经去外城墙外面接待妖国使臣的黄侍郎等人是,上了外城墙的阮三是,护送钦差大元帅的谢然书自己也是,甚至是那一路遭受大妖冲击的百姓同样是。

良药千金难求,燕洵主动拿出来,那便是真的不要银钱,但若是找他要,那就又是两码事了。

这些小辈觉得自己有了能耐,得到了权和势,而燕洵则是因为阮端熙惹怒了皇帝,明明这个差事应该给他,然而朝中上下却都意见一致的让燕洵接触不了妖国荒山。

上回小辈去妖国荒山被燕洵所救,他们不说,一是借此抓住燕洵去荒山的把柄;二是想借此利用燕洵,拿到良药,甚至是得到保护;三是想趁机弄清楚妖国荒山上的妖怪,和那些被燕洵带走的古怪果子。

他们自以为抓到了燕洵的把柄,可以跟燕洵有来有往的交锋,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们再如何能耐,燕洵再如何四处受敌,如今燕洵去边城,坐的是小房子似的火车,里面应有尽有,没有风不用颠簸,也不用风餐露宿;而他们这些小辈,也只能多带一些煤和下属,依旧要骑马缓缓前行,冰寒冬日依旧要风餐露宿,与严寒作伴。

谢然书一言不发的回到京城大营,径直去找水獭,想请他帮忙,一起去妖国荒山。

“去妖国?”水獭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袄子,手里拿着崭新的棉衣,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到最稳妥的地方,“倒是也行,不过谢千户,这事你能说了算吗?”

谢然书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随即苦涩道:“不能。”

“那我不去。”水獭果断摇头。

刚刚那身崭新的棉衣可不是京城大营发放,而是上回水獭等人护送钦差大元帅燕洵得来的好处,而且还是这几日刚缝好,用的今年最好的棉布,今年最柔软的棉花,厚厚的,穿在身上都能冒汗。

水獭舍不得穿,准备留着过年再穿,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洗衣裳,不是自己捡的破烂皮毛,也不是上面赏下来的破衣裳,更不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死人衣裳,这是崭新的,一针一线都透着暖意的棉衣。

他见着谢然书不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谢千户,我别的不知道,但燕大人对我有大恩,就算我现在不能报恩,却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如今谢然书看透许多事,或许不会再针对燕洵,然而其他人呢?

这回小辈中的领头人是贾求孤,他的名声可是很大的,便是水獭也知道此人脾气极差,这么多年一事无成,得罪了不少人,而且还跟燕洵不合。

“我知道了。”谢然书黯然道。

这就是燕洵播下的一粒粒种子,如今才刚刚发芽而已,便已经有许多像水獭这样的道兵忠心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