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太子随驾出巡, 便无监国之责,随康熙回京后, 并不去关心朝政,而是问候过太子妃和孩子们之后,第一时间请容歆出宫去看商船带回来的东西。

太子妃看太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劝阻道:“殿下,您才回来,好歹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宫也不迟。”

“皇阿玛下月要巡视塞外,这期间有许多事亟待解决, 恐怕不得空闲。”太子只来得及喝一杯茶, 便起身道,“我和姑姑会早些回来。”

太子身上便是常服,连衣服都不用换, 容歆却需得再换一身衣服,便请太子稍等片刻。

东珠立刻跟在容歆身后,宝珠见她们的动作, 连忙手脚并用向软塌边缘爬去。

太子妃迅速伸手抓住她的后襟, “你想去哪儿?”

宝珠两只小胖手已经碰到软塌边缘, 被额娘生生拽回去,满眼不甘,大声控诉起来, “宝珠也要出宫玩儿!”

“不行!”太子妃箍住女儿,不容拒绝道,“额娘都不能出宫玩儿, 宝珠孝顺, 怎能放额娘一人孤苦伶仃?”

额娘怎会孤苦伶仃?宝珠不信。

太子妃继续哄骗:“你别看你兄长和姐姐成日在外跑, 他们幼时也要陪在额娘身边孝敬的,这可是孝道。”

宝珠依旧怀疑,转向阿玛,“阿玛?是真的吗?”

太子自然顺太子妃的意,点头表示肯定。

宝珠欲哭无泪,悲伤地靠在额娘怀里,嘴上说着孝顺的话:“额娘,宝珠陪你。”

太子妃掩住眼中的得意,极欣慰道:“额娘就知道,额娘的宝珠最是乖巧。”

太子垂眸沉思,太子妃的话或许只是随口一言,却入得他心。因而,太子对太子妃道:“颂宜,我会向皇阿玛请示,你侍奉皇玛嬷去畅春园避暑,到时带姑姑和孩子们一同过去。”

太子妃看向太子,眼神缱绻。

夫妻二人对视,满是浓情蜜意,宝珠小大人一般无声叹气,小胖手捂住眼,非礼勿视。

容歆和东珠换下宫装回转来,便见到夫妻俩含情脉脉的模样,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问道:“太子殿下,出宫……可要延后?”

太子收回视线,面不改色道:“不必,这便走。”

如果他耳朵没红的话,容歆便真的要相信太子从容不迫了……

而立之年的人,还来纯情的戏码,太子还在和太子妃交代回来的时间,容歆看得好笑,未免教太子看出来害羞,赶忙撇开眼,牵着东珠的手先出去安排。

两刻钟后,三人终于在宫门口坐上马车。

容歆问太子:“您难得随皇上出巡,心情如何?”

“甚好。”太子微笑,“无思无虑,方能看见沿途风物。”

容歆打量太子的脸色,笑道:“瞧您这面色,确实不错,想来在外时确实未有水土不服。”

“我身体向来不错。”太子嘴角更加上扬,“且在宫外,皇阿玛对我十分和颜悦色。”

原来还是因为康熙的态度……容歆心下微叹,对这父子二人如今的关系十分惆怅。

此时乾清宫内,康熙听内阁大臣们汇报完近来朝中之事,思及从前太子留京监国时,并无这许多未决之务,让他每每回朝皆轻松不已,便对梁九功道:“派人去毓庆宫一趟,请太子过来与朕一道用晚膳。”

梁九功未动,躬身道:“回禀皇上,太子殿下未时着人来报,要出宫一趟,您当时正与朝中大人们议事,点头应允过,此时太子殿下应是已在宫外……”

晚膳不见得能回来……

康熙恍惚片刻,想起来,确有这一事,他竟是忘了。

梁九功恭敬地请示道:“皇上,可还要奴才派人去毓庆宫?”

康熙依旧点头,却改口道:“不用请太子了,叫弘昭来陪朕用晚膳。”

梁九功躬身退出去,须臾之后返回宫殿内。

殿内一片安静,康熙状似在专注地看奏折,实则视线许久都未动过,许久,手一松放下奏折,问道:“太子为何去宫外?”

“回禀皇上,奴才听闻,太子殿下先前请人出海带了许多箱子的物件儿回来,容女官前些日每日出宫整理,想必是为此事。”

康熙复又拿起奏折,声音极淡道:“太子如今是越发不务正业了。”

梁九功垂首而立,不敢应声。

另一边,容歆、太子、东珠三人到达宅子,太子目的很明确,第一时间便翻看画卷。

容歆之前整理时已发现,这些画筒都有按照顺序标上数字,因而她摆放时也都按照顺序排列,不过有着重标注较为重要的。

太子拿起她做过标注的画筒,抽出画卷,第一幅便是一艘巨大的船,画师清楚地画出海船的每一个细节,还标注了大概的尺寸大小和吃水。

容歆看太子手中的画,道:“我先前看时便觉这海船跟咱们大清的战船和商船差异甚大,多了数张帆。”

“许是为了方便远航……”

容歆点头,那日杨镇也说,虽不知内里如何,但肉眼可见的是,西方有些国家的海船比大清的速度更快,也更坚固。

不过哪怕稍有不如,已本朝人的聪明才智,只要有心,想要造出一样甚至更为先进的船,容歆并不认为是难事。

是以,容歆建议道:“咱们到底是门外汉,届时将这画送到造船师那里,想必会有更明确的看法。”

“姑姑说得是,日后我和大哥的船要常出海,造船师研究过后,也可对大清的战船作出改善,可惜暂时无法得知内里结构。”

太子卷起第一幅画,转而看第二幅,画上是一装备齐全的士兵,甲胄兵器面貌皆清晰。

容歆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册,对太子道:“这一本上的记录,和画上的时间相同,您看起来更容歆些。”

太子笑着接过来,“胤礽不在京中时,累到姑姑了。”

容歆嗔太子一眼,看向窗下看书的东珠,道:“关于格格,我有些想法,只是殿下您不在,不好安排。”

太子放下手,问道:“东珠怎么了?姑姑您直言便是。”

“我想给格格的课程再加重些。”容歆还不等太子说话,便继续道,“内容也该再深些广些。”

太子沉吟片刻,不甚赞同道:“东珠一个格格,日后又不能出将入相,何必那般辛苦?”

太子的话,教容歆心中有些沉郁,东珠一个女子确实学多少都难有作为,世道如此,难以改变。

然而她有如此天赋,从小接触便不似一般规格儿女,太子和太子妃又一向支持她,这样天然的便利,如若以女子之身便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这世上在某一处天赋出众的人数不胜数,可惜大多数人甚至还来不及被发掘,便被生活磋磨地无心想他物。

至少东珠,容歆要为她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