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陆淼吓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以前没这么怂,她以前在彭新洲手底下干活的时候,很多时候还挺积极的。
只是这两年她鲜少见到彭新洲,彭新洲留给她的那点记忆被她反复品味,品得都快成神仙了。
于是当神仙降临,出现在你的小破出租屋的时候,那种害怕简直像个魔鬼,从脚底下涌上来,将整个人都占据了。
她怕什么呢?她怕的东西可多了。
她怕自己在彭新洲面前越发显得相形见绌,她怕彭新洲再对她笑一下、说一句话,她就又得被暗恋的心情折磨很久。
她最怕的是,这个人哪怕站得离她很近,哪怕和她身边的人发生着外人看不懂的亲密关系,也和她无关。
永远和她无关,绝望得如同掉进无底的深渊。
彭新洲拉着虞理走了,虞理甚至还穿着睡衣。
陆淼没有阻止,何谈阻止,她刚才都出卖了自己的朋友。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之后,陆淼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醒悟了过来。
赶紧跑回卧室扑到手机跟前给陆路打电话。
陆路接得很快:“怎么了?大半夜的。”
陆淼:“姐,你现在在哪儿呢?”
陆路:“刚从店里出来,回家路上。”
陆淼:“姐如果我做了错事……不对不对如果我没做错事,你会生我气吗?”
陆路:“?????”
陆淼:“哎呀反正就是你不要生我气,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陆路:“记着有用吗?你听没听?”
“听呢听呢。”陆淼猛点头,“我绝对听你的话呢。”
“行,那早点睡。”陆路道。
陆淼抬眼看这屋子,觉得哪哪都是让人心情复杂的伤心处,又怕彭新洲真给陆路打电话告她的状,于是磨磨唧唧道:“姐,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儿睡啊……”
“不能。”陆路很绝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淼一下子急了起来:“还用发生什么事吗,昨晚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虞理今天晚上才回来,身上还穿着那谁的衣服!”
陆路:“啊,你是有点惨。”
陆淼:“所以嘛!让我去嘛!”
陆路终于松了口,她长叹了一口气:“成,你过来。”
陆淼嗷呜叫一声,打开衣柜快速收拾了点衣服,塞进包里便出了门。
就让这屋子一个屋去悲伤去!!!
虞理被塞进了车里,老车,老司机。
彭新洲坐在老位子上,双手环胸直视前方不说话。
虞理扯了扯自己的睡衣下摆,这是件睡裙,坐下的时候显得有些短。
良久,虞理觉得一口气应该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悄咪咪地起了个话题:“姐姐,今晚谈得怎么样?”
本想着说工作,绝不会错,但没想到话音刚落,彭新洲便一个眼刀飞了过来,直戳戳地扎在了虞理的脸上,扎得她一瞬间有些窒息。
“姐姐……”虞理抿抿唇,“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
“嘴闲是?”彭新洲打断了她的话。
虞理:“啊。”
车上就有冰箱,彭新洲弯腰从冰箱里拿出瓶酒来,拧了塞子,往高脚杯里倒了足足半杯。
虞理:“这……”
彭新洲把酒瓶塞进了她手里。
虞理:“????”
彭新洲端着酒杯碰了碰她的瓶身,叮的一声脆响:“干杯。”
这杯可不能干。
这是度数极高的红酒,别说彭新洲让她用瓶吹了,就彭新洲自己杯里那些,也不该这么干啊。
虞理眼疾手快,在彭新洲把酒送进自己嘴里之前,握住了她手指。
彭新洲拽了拽,没拽动。
虞理又怕抓伤彭新洲的手,又怕杯子晃荡把酒撒到了铺着昂贵地垫的车上,所以手握得特别紧,还是那种掌心全包式的紧。
彭新洲:“……”
虞理:“姐,别喝,伤胃。”
彭新洲:“你瞧不起我?”
虞理:“这怎么就是瞧不起你了呢?这哪里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啊?”
彭新洲:“你能喝我不能喝,那可不是瞧不起我。”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虞理有些头大。
彭新洲以前不是这样,她冷静自持,神秘莫测,总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众生,虞理就是众生中的一个。
但这次重新开始接触以后,彭新洲便变得任性,肆意,胡搅蛮缠。
跟陆淼撒泼的状态有些像。
当然,像是指内核的像,表现形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现在,用这种你气了我但是我就是不跟你好好说话非得用同样的方式再气回来的……处理手法。
意外地让虞理感觉到贴近,感觉到亲密。
“乖。”她没管住自己的嘴,“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彭新洲:“????”
虞理:“我喝酒只是想看看我的酒量有多少,因为之前没醉过,又在网上看了一些帖子,女孩子应该知道自己的度,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彭新洲:“你把话倒回去。”
虞理:“我酒量……”
彭新洲:“再往前。”
虞理:“听我解释。”
彭新洲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示意再往前。
虞理:“姐姐我错了。”
彭新洲继续动,虞理:“姐姐我错了。”
彭新洲瞪起了眼睛:“让你往前,不是让你卡壳复读。”
虞理的手丝毫没松懈,脑袋往下猛地一低,脖子都快甩断了:“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好多我又错了好多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不要我不要把我赶下车……”
彭新洲瞪着的眼睛没能收回去,心情复杂。
虞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短短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理性呢,她的自持呢,她那张巴拉巴拉总是她有理的小嘴呢???
一件事还没正式开始说居然就开始道歉了卖惨了装可怜了???
搞得好像她有多严重地欺负她了似的。
彭新洲扯了扯手:“你松开。”
虞理的脑袋还是埋着:“姐姐答应我了才松开。”
彭新洲:“我今天要是非不答应了呢?”
虞理:“那我就和姐姐长一块了!”
彭新洲:“……”
虞理:“……”
两人静默地相持,红灯亮起,车子停下,车身轻轻晃了一下。
彭新洲和虞理共同握着的那杯酒纹丝不动。
当然,虞理抱在怀里的那瓶酒,也纹丝不动。
彭新洲有些累了,盯着那个脑袋顶和那截洗白的脖颈,偃旗息鼓:“放开,我手麻了。”
虞理赶紧松开了,迅速接过彭新洲的酒杯放到了有固定卡位的桌上,然后便双手握着彭新洲的手,轻轻地揉搓。
“还好吗?疼吗?对不起啊。”脸上真是诚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