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惊雷
雨夜，十字路口红绿灯坏了，一直停留在黄灯的位置，青年撑着一把黑伞越过人行道，忽而听见几声细微的猫叫声。
他脚步一顿，遁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大雨中，对面的草丛里钻出一团白色的奶猫，只有两个拳头大小，它奶声奶气的叫着，声音没多大的活气。
青年几步走过去，蹲下一看，发现草丛中还有两只奶猫，而马路的正中央，躺着一只已经气绝身亡的大猫，雨水冲刷着它身上的血水。
他放下手中的黑伞，整张脸暴露在雨幕中，温润的脸庞沾上了雨水，眉眼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少年气。
顾星游脱下外套，将两只小奶猫裹在衣服里，黑伞伞柄立在地上，为它们躲雨。
雨势太大，冲刷得他眼睫有些睁不开，顾星游抬手摸了一把脸，看了眼对面的红绿灯。
夜晚大雨里的车辆来往少，空荡荡的马路中央躺着猫的尸体，顾星游抬脚小跑着到那只猫的旁边，宽厚的掌心抓起了猫，另一只手抬起来放在额头上，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正要往回走。
旁边一束强光照过来，顾星游别了一下头，下一瞬，强烈的冲击自腰身传开，顾星游的身体飞出七八米远，遥遥落在柏油路上。
黑色小车急刹车在路上划出一道长痕，一声巨响，“砰”的撞在了电线杆上，车前凹陷进去一大块，冒着白烟。
远处，雨水打在顾星游身上，彻骨的寒冷在他身上散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淌过他的眼睛。
他听到了不远处奶猫的叫声，忽强忽弱，仿佛来索命的冤魂，顾星游眼睛眯成一条缝，全身好似散了架，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使不上一丝劲。
在雨中，顾星游的身体渐渐失了温度。
……
男生宿舍，四人在睡梦中沉睡，顾星游知道他在做梦，一切都是假的，却不全然是假的，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看着天花板，粗喘一口气。
梦中所发生的，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关于上辈子的死亡。
他生在小康之家，父母相爱，兄弟关系和谐，但那一晚，断送了他的一生，那年他刚满十六，正读高中。
他脑中混沌不堪，刚穿过来时他也曾挣扎、愤怒、难过，虽然时间终将抚平一切，但伤痕犹在，上辈子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他刚穿过来时每天每夜都做着这样的噩梦，明知道是梦，却醒不过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经历着，过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转。
后来初三时，为了改变剧情，差点出了车祸，后来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车祸，是他心中最大的阴影。
心脏骤停的濒临死亡时刻，令人感到恐惧。
剧情仿佛知道他的恐惧，每每都能掐到他的命门，包括季琛差点出事，也是因为车祸。
对他来说车祸是阴影，对季琛来说未必不是，季琛的母亲，也是在车祸中死去的。
怎么会突然又做起了这梦？车祸……
顾星游想起了那次事件，去年九月底，他捞过枕头边的手机，打开搜索，输入关键词，很快便跳出了几条新闻。
那次事件无人伤亡，司机并非酒驾，而是刹车失灵，才径直撞进了便利店中。
刹车失灵。
顾星游看了这四个字许久，窗外雨声作响，顾星游呼吸灼热，脑子里迷迷糊糊，没过多久，他又偏头睡了过去。
后半夜他没再做梦，凌晨六点，顾星游醒后没了倦意，便翻身起了床，他精神异常的兴奋，浑身都很暖和。
外面雨早已停了，顾星游去操场跑了几圈，出了一身的汗，直至下午，顾星游察觉到自己精神兴奋得有点过分了，脑子还时不时的犯迷糊。
他到医务室量了体温，果不其然——发烧了。
校医让他吊水，顾星游坐着刷了下手机。
＊
枫树路上，周池低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走着，他点开昵称为“L”的邮箱，他发给他的邮件依旧处于未读状态。
“学长！”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音。
周池停下脚步，回过身，一个到他下巴的女生跑到他面前，脸颊红扑扑的，在她身后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女生。
她唇上嗫嚅：“可、可以加个微信吗？”
“可以啊。”周池扬唇一笑，笑容治愈，脸上光彩夺目，他打开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吧！”女生似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面上激动了几分，“学长你人真好！”
两人加了微信，女生和他挥别，小跑着和朋友打闹离去，在她身后，刚才还笑容和煦的周池扯了扯嘴角，神情无趣。
下午四点，顾星游提着药回宿舍，吊完水的他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萎靡了，宿舍空无一人，他洗了澡，吃了退烧药，就躺床上睡了过去。
……
朦朦胧胧中，顾星游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抓住了这作乱的东西，睁开眼睛，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上方是季琛五官冷冽的面孔。
过了片刻，他才看清眼前的状况，他的衣摆被掀开，肚子上放着一块温热的毛巾。
季琛挣开他的手，拿开毛巾，替他把衣服拉下来，声音淡淡道：“我说了，你生病我会趁机占你便宜的。”
“谢谢。”顾星游张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真要谢我那就以身相许吧。”季琛随口道。
顾星游看着他没说话，眼神专注，又像在看着他发呆。
季琛也没期待他回答，他坐在床头，说完手撑着床板就要跳下去，手腕忽的又被一只手抓住。
季琛动作顿住，侧头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那只手。
顾星游手没松，手肘撑着床板坐起，他清了清嗓子，道：“周末，有时间吗？”
“嗯。”季琛抬眸看他。
顾星游又松了手躺下去，闭着眼道：“有点困，我再睡会。”
他盖上被子，面对着墙壁。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来，他早该明白了。
顾星游不喜欢搞暧昧，也不喜欢拖着，既然决定了，就要说清楚，他本习惯了剧情作用的逆来顺受，是季琛挑起了他的不甘心。
凭什么，要望而止步。
他说他喜欢他，他亲口说过他喜欢他的。
顾星游愿意去相信他，他不是书中的顾星游，季琛也不是书里那个轨迹的季琛。
去他妈的剧情作用，去他妈的初恋，去他妈的男配。
就当他烧傻了，顾星游想冲动一回。
离周末还有四天，他是一个喜欢仪式感的人。
顾星游体质好，病好得快，周五上午，他和魏强文上完课，他收拾书时，有人叫了他一声，说门口有人找他。
他和魏强文一起出去后就看到了门口的周池，魏强文不认识他，在他说过名字之后觉得耳熟，随后便想起了是情人节告白墙上出现频率很高的那个大三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