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选帝赛 第四十三章 拉娅

我走进院长楼的厨房时，伊兹一下子扑了上来。她眼窝发红，一头金发乱成了小鸟窝，像是一晚上没睡觉。

“你还活着！你还……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以为……”

“他们伤害你了吗，丫头？”厨娘从伊兹背后出来，我很吃惊地发现她也很憔悴，也红着眼圈。当她看到我裙子的惨样，就让伊兹给我再找一件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还能说什么？我自己还在试图搞明白这突然爆发的一系列变故。与此同时，我还回想起埃利亚斯说的贝克尔监狱的情况，至少有一点很清楚：我必须离开这里，去找反抗军。我必须搞清楚代林到底在哪里，他们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拉娅？”伊兹拿着裙子回来了，我迅速换好衣服尽可能把那把匕首藏在大腿上。我并不想告诉她们昨晚的事，但又不想说谎骗她们，尤其是知道她们整夜都在为我担心之后。

“他们把我交给了维图里乌斯，作为他赢得选帝赛第三轮的奖品。”看两人都一脸的震惊和同情，我赶紧补充说，“但他并没有伤害我，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吗？”院长的声音让我的血液都凝固了。伊兹、厨娘和我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厨房门口。

“你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侧着头说，“真是……太有趣。跟我来。”

我跟她去了书房，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沉。进门之后，我的眼睛迅速扫了一眼墙上那些死难战士的画像，感觉就像走进一间鬼屋一样。

院长关上书房的门，围着我转圈，细细打量。

“你昨晚跟维图里乌斯选帝生过了一夜。”她问。

“是的，大人。”

“他强奸你了吗？”

她问这么个恶心的问题，语调却那么轻松，就像问我的名字或年龄。

“没有，大人。”

“怎么昨天会是这样，而另外一个晚上，他却对你那么有兴趣？当时，他的手可是离不了你的身呢。”

我才意识到，她在说仲夏节那天晚上的事。就像感知到了我的恐惧一样，她又逼近一步。

“我——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这男孩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他帮过你几回——从沙丘把你抱上来那次，还有前几天马库斯那件事。”她又逼近了一步，“但是我在用人走廊发现你们俩的那一回——那回最让我纳闷儿。你们当时到底在一起做了什么？他跟你站在一边吗？他是不是叛变了？”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

“你以为你真能骗过我吗？你以为我还不知道？”

哦，天哪。这不可能。

“我也有探子的，小奴隶。在海国，甚至在原始部落。”现在她离我仅有几英寸，而她的微笑，像套在我脖子上的一根细细的绞索。“甚至在反叛军内部。你要是知道我有多少眼线，一定会吓一跳。那些学者族鼠辈只能知道我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而已。你上次去跟他们接头的时候，他们又想干什么来着？是不是在考虑什么大动作？涉及很多人的事？也许你也想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我还没想到怎么躲闪，她的手就已经掐在我脖子上。我用脚踢她，她却掐得更紧。她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双眼一如既往地阴险、冷漠。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探子的吗？”

“我——不——不知道——”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我会给他们些教训。这些探子，还有那些跟他们为伍的人，比如帮厨丫头。”不，不能是伊兹，不能害伊兹。正当我开始眼冒金星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放开了我，任由我瘫倒在地上。她施施然打开门，就像刚刚差点儿掐死奴隶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院长，”外面有一名安古僧，这回是个女人。她个子矮小，身形轻盈飘忽。我以为她身边也会有军团士兵，就像上次一样，但实际上没有。“我是为那女孩来的。”

“你不能带她走。”院长说，“她是个罪犯，而且——”

“我是为那女孩来的。”安古僧的脸沉了下来，她和院长四目相对，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意志对决，“把她交给我，而且，您也该动身去竞技场了。”

“她是敌人的探子——”

“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安古僧看着我，我的视线完全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有一瞬间，我在她深潭一样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我的心跳停止，脸上毫无血色。就像这感悟早就在我自己的头脑中一样，我意识到安古僧将把我交给死神。我感到自己命不久长——这次比那次突袭还危险，比马库斯打我的那次更险。

“不要把我交给她。”我发觉自己在哀求院长，“求您了，不要——”

安古僧没有让我说完这句话：“不要试图跟安古僧作对，凯瑞斯·维图里娅。你一定会输。或者你自愿去竞技场，或者我会迫使你去。你选哪个？”

院长犹豫了一下。安古僧像河水里的磐石一样安静地等着，耐心而又坚决。最后，院长点点头，出了房门。我在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被捆上，塞住了嘴。安古僧跟在院长后面，拉扯着我前往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