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打入内部
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一幢用砖块砌成,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装饰的四层小楼门前,这样的楼房在马内数量众多。
从马车上下来,马克西米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仆,她对宾尼派的执行主席很熟,微笑着接过马克西米脱下的大衣。
“马克西米,你来晚了。”楼梯口传来一道非常悦耳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位女士,二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已经青春不再,不过正是最成熟的时候,别有一股迷人的风韵。
“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我就替你邀请一位客人,你不会反对吧?”马克西米侧转身体,把拉佩显露出来。
“你说的想必就是这位年轻的先生。”诺朗夫人看着拉佩。
“哈尔曼松·凡·莱因之后的又一位绘画大师。”马克西米介绍道。
“原来是他。”诺朗夫人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转头对拉佩说道:“很高兴你能来,我听说过你的事。”
“夫人您好。我对您的大名早有耳闻,一直无缘相见,这一次能够见到您,实在是天大的荣幸。”拉佩很有礼貌地说道,此刻的他甚至显得比见到马克西米·弗朗索瓦时更加拘谨。
“放松,用不着这样。”诺朗夫人摇了摇头,道:“如果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文绉绉的,那就太没趣了。”
诺朗夫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怒吼:“在我看来,你刚才的那番话根本就是狗屁……”
“乔治已经来了?”马克西米看了看楼上,道:“他的嗓门永远都是这么响亮。”
“乔治?”拉佩心头一动,能够让马克西米这样称呼的应该只有一个人,道:“乔治·雅克?”
“是的,只有他的嗓门会这么大。”马克西米点了点头,紧接着他转头向诺朗夫人问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好像争论得很激烈。”
“听说有人打算建造一座跑狗场。”诺朗夫人说道。
“跑狗场?好像一直都有……”马克西米有些意外。
“以前那些全都是小打小闹,这个不是。”诺拉夫人说道:“投资看上去不小,而且已经开始在做宣传。”
“我讨厌赌博,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人生活在贫困中,为了一片面包而挣扎,另外一些人却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这让我无法接受。”马克西米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你就等着乔治的口水喷到你的脸上吧。”诺朗夫人捂着嘴笑起来。
“我已经猜到了。”马克西米比诺朗夫人更清楚乔治的为人。
争吵声传来的地方是在楼上,那里是小客厅,此刻里面坐满人,一个胖子正挥舞着双手,做着夸张的动作,大声演讲着。
“什么是自由?每个人都有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力,这就是自由,顶多再加一个限制,那就是不能危及到他人的利益。这座跑狗场危害到别人的利益了吗?没有!”胖子大声吼道:“我们既然认为王权不能束缚自由,等级不能束缚自由,为什么非要弄一个所谓的道德作为借口?”
“你不能否认建造跑狗场最终的目的肯定是赌博,而赌博并不是什么好事!”旁边一个人斥责道。
“是啊,赌博不是好事,卖淫也不是好事,通奸更不是好事,问题是你能阻止吗?用什么办法阻止?别忘了这已经有过先例,一个叫教会的怪物曾经统治这个世界一千多年,他们阻止了这些罪恶吗?没有!正好相反,他们制造了无数罪恶,他们把追求真理的人,把反对他们的人,甚至把无辜的人送上火刑柱!哈,道德,那只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那个胖子越说越激动。
“不谈什么道德,因为道德这东西很难定义,也没办法仲裁。但是可以制定法律禁止赌博行为。”另外一个人争辩道。
“我敢打赌,你的提议根本不可能实现。”乔治用手指着那个人,道:“你敢不敢赌?”
乔治的话音落下,众人哄堂大笑起来,甚至连刚才争辩的那个人也不由得笑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建议同样不可能实现,如何界定赌博和打赌的区别?难道连打赌都要禁止?
“虽然没办法全面禁止赌博行为,但是可以划定一个范围,譬如取缔赌场,禁止跑狗、跑马之类带有赌博性质的行为,这在法律层次上没有任何困难。”马克西米说道。
众人顿时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马克西米的到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和我唱反调。”乔治摇了摇头,道:“我无法认可你的言辞,赛马在古帝国时代就已经存在,是竞争的象征,是勇武的表现。帝国战无不胜,延续长达两千余年,很大程度上和这种竞争精神有关。你不能因为某样东西可能有不好的用处,就把它禁止。狂欢节游行有花车比赛,这也可以用来赌博,还有我们那位邻居经常举行的赛船大会,同样可以用来赌博,那按照你的意思,一切竞争都是不被允许的,也是不可取的,因为它们都会被用于赌博。”
“乔治,你在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方面确实是好手。”马克西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很擅长演讲,但他绝对不会和乔治同台争论,因为乔治是个无赖。
“您是乔治·雅克?我很荣幸见到您。”拉佩走上前主动打招呼。
“这位是谁?”乔治看着马克西米问道。
“哈尔曼松·凡·莱因之后最伟大的画家,未来的绘画大师。”马克西米指了指他身后的多明尼哥。
“啊!我知道了,我看过你的画。”乔治拍了拍拉佩的肩膀,道:“你很有才气,现在你来说说,你对跑狗场有什么看法?”
拉佩愣住,他看了看马克西米,又看了看乔治,这个问题可不容易回答,两个人里面肯定要得罪一人。
“不要有顾虑,说出你的真实想法。”马克西米说道。
“好吧,我对跑狗场一无所知,但是我去过跑马场。”拉佩叹了一口气,道:“我来马内的第一天让车夫带着我四处转一下,最后车夫带我去跑马场,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什么吗?”
“你看到了什么?一群赌徒?”一个人问道。
“不,我看到的是一群绝望的人,他们正在享受最后一丝欢乐。”拉佩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眼。
小客厅的气氛原本很活跃,这下子变得压抑起来。身为马内人,他们当然知道跑马场为什么那样兴旺,也知道那些赌马的人都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赌马并不同于一般的赌博,更像是一种自我麻痹,而根源是现在糟糕的局势。我不知道这种赌博是否有必要取缔,我只知道就算把它们取缔了,人们的生活也不会比现在更好,相反的,他们失去了自我麻痹的办法,会活得更痛苦。”拉佩偷偷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