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他很高兴地看到索菲亚的研究似乎进展得非常顺利。最近,他非常清楚地得到暗示,并非每个高阶骑士都与他以及那些长老意见一致——而这种势头必须被掐灭在萌芽之中,越早越好。
瑞金不得不承认,他对阿布斯泰戈基金会马德里分部的好感几乎与伦敦分部相差不远。
这里大部分都是索菲亚的世界,而他听任她在这里随心所欲。但这间办公室是他的,它反映出他对美和价值的观点——相称于他生命中林林总总的站点。
墙壁上挂满了优秀的画作,描绘着骑士团历史上的各个伟大时刻。一张世界地图装点着他背后的墙壁。小小的绿点代表了阿布斯泰戈的分部,而小白点则标注出骑士团尤为注意的地点。在某些城市,诸如伦敦,这些绿点和白点相重叠。地图上方是一排钟表,展示着每一个主要城市的时间。
一面绘有红色圣殿十字的白色旗帜,曾在十字军东征时由伟大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罗伯特·德·萨布莱亲自挥舞过。这件极特别而珍稀的物品被放置在的盒中矗立在那里,沐浴于其独有的光辉之中。
易碎的皮面书本静躺在玻璃档案柜中,安全地展示着。古董武器静躺在另一个柜中,其中一些——诸如带有圣殿十字的盾牌和一排剑——来自于瑞金自己的历史。
至于其他的,还有钉头锤,十字弓,早期转轮发火手枪,火绳枪以及精密铸造、外表雕琢得像是精细装饰的香油瓶的烟幕弹,都是刺客组织所使用的。
一把弓身上有着华美的雕刻,绘制着写意的兜帽“英雄”形象,正用他们著名的袖剑轻易解决他们那些穿着十字战袍的敌人。这是瑞金最喜欢的弓箭之一。这具如此明确地反圣殿的武器如今却落入一名内殿团成员的手中,这个事实让他感到陶醉。
现在,这些武器是他的了。很快,刺客组织本身,或者说他们还残存的部分,也将成为他的。
而这将能够使那一小撮误入歧途的骑士们重回正轨。他怀疑,这是否就是他被召回的原因,是的,他没有被告知太多。
今晚,大量的思绪在他脑中翻转,他安抚自己,并只专注于进行两件事:让他长长的手指在三角钢琴的象牙琴键上,精心地奏出肖邦舒缓的曲调,以及观看他最近一次于G7(1)会议上的发言。
“回首过去,”他的影像正在巨大等离子屏幕上诚恳地说道,“很明显,世界的历史就是一场暴力的历史。去年,反社会行为所造成的经济影响达到九万亿美元。我们相信今日的人们拥有了极大程度的进攻性,却找不到合适的抒发途径。”
在他自己的声音以及轻柔的音乐声下,瑞金听到一种轻微的悉索声,但他继续看着录像。
“现在,”他的影像继续说道,“想像一下,如果所有这些钱都能花费在别处——花在教育、医疗、新型技术——”
“你觉得我看起来老吗?”瑞金不再看屏幕上的自己,面对正走到他身边的女儿。她换掉了白色医生大褂,换上了一条简单的黑裙子。
“是的,父亲,”索菲亚回答道,唐突但精准,“因为你确实很老。”
瑞金微笑了一下。“说得漂亮。”他说,“想想我的年龄,再谈虚荣心似乎是显得有点可悲了。我想,用六十五年来端详一样东西是有点过长了,哪怕是用来端详自己。”
她浅浅的笑容加深了,因感情而变得温暖:“你看起来很棒。”
“那么,”他说,起身看着窗外下方铺展开来的马德里,“回溯进行得不错?”
“卡勒姆是我们要找的人。”她宣告道。瑞金抬起一边眉毛。索菲亚最大的特质就是谨慎,与其身为科学家的身份所相称,但她显然对自己的看法具有完完全全的信心。“一个阿吉拉尔的直系后裔。一切都清晰无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们进行过这么多次回溯,它们都获得了不同程度上的成功。但这一次……相当让人惊叹。”
她的双眼仍然盯着屏幕上的父亲,而不是现在与她同在这间房中的这一个,专注地听着他的演讲。
“有了你们的帮助,”那个艾伦·瑞金正在说,他皱纹遍布但仍旧英俊的脸上散发着诚挚的光芒,“阿布斯泰戈能够从市场的领导者,变为实现我们梦想的先驱——一个更加和平的世界。”
G7的听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索菲亚微笑了。
“我看见你又剽窃我的说辞了。”她嘲弄道。
“我只从最好的人那里剽窃。”瑞金答道。这话要是由别的人说出来,也许不过是句玩笑。索菲亚却知道她父亲完全是认真的。“那么伊甸苹果呢?”
“已经触手可得。”她很冷静,但仍然非常自信,她转向她,一抹胜利的微笑在她的唇角扬起。
“那里发生了什么?”瑞金问,不再假装做任何寒暄,“你说一切进行顺利。那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出来?”
“我必须这么做。”索菲亚回答道,“我们必须保证他的健康。麦克高文了麻醉他,他还没有从河豚毒素中恢复过来,我们就直接将他放入阿尼姆斯中了。这可不是什么赢取他信赖的好方式。不过我想我能做到。而一旦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认为他将会把我们领向伊甸苹果。”
瑞金扣好袖口,为接下来的夜晚做好准备。他丝毫没有被说服。
“送他回去。”他命令道。
她冲他微笑,几乎是宽容的样子:“阿尼姆斯不是这么运转的。”
瑞金知道他能对人产生威胁感,而他也对这一点加以利用。大多数圣殿骑士会急不可待地遵照他的命令。但索菲亚只是微笑。她从未被他所慑服,自她降临到这世上,一次都没有过。这既让他满意、又让他恼火,而在这一刻,他所感到的是后一种。
瑞金回想着先前关于自己衰老的说辞。就在笨手笨脚地拨弄着袖口时,手指的关节炎更进一步提醒了他,就像是索菲亚诚实地所指出的,他确实是很老。他恼火地叹了口气。
索菲亚走到他身边,在黑色裙装里的她阴暗而沉默如同一个影子。她灵活的手指扣紧并亲切地抚平袖口。
“好了。”
撇开那种科学家式的超脱,索菲亚仍拥有一种瑞金遗失已久的和善——如果他真的曾经有过的话。他平静而又诚挚说道:“谢谢。”
他们的眼神相遇。索菲亚的双眼像她母亲、而不像他,蓝色而辽阔如同天空。但她继承了他的执拗以及追求目标的专一。
正是这种特质,以及她极高的智力,将他们两人共同带到了这一刻,正站在成就伟业的边缘。
“1917年,卢瑟福分裂原子。”瑞金静静地说。索菲亚盯着他的眼睛,思索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他直视着她的目光:“1953年,沃森和克里克发现双螺旋结构。2016年,”随后他停了下来,品味着这点,允许自己享受着这种骄傲的感觉抚过全身,“我的女儿发现了治愈暴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