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前世,李固先破卢氏,再破郑氏。此二姓都是北方著姓,在北方败给了李固之后才南渡。击破二姓之后,南方最大的著姓高氏负隅顽抗,成为最后一个灭亡的著姓。
今生,因为种种缘故,李固在第一次南征便兵锋直指高氏,高氏成为了江南三姓中第一个覆亡的。
但南方地形多变,一地一俗,翻座山另一面便是一种不同的气候,对李固的南征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李固前后御驾亲征了三次,才荡平江南诸姓。
今生,李固第二次御驾亲征,于开元八年五月杀灭了卢氏。因卢氏扶植了荆王一系立了伪朝,李固未曾留情,一如对高氏那般,屠灭了这个姓氏。
伪帝自尽,荆王一脉灭绝。
皇帝又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的冷酷无情。
卢氏的一个心腹幕僚为求活命,出卖了一桩陈年秘事给大穆皇帝。
皇帝大怒,谴了邶荣侯李卫风带一支人马北归,过云京而不入,直扑河西北境。
邶荣侯一路强行军,从江南到北境,不过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于七月抵达,甫一到北境,便持李固的手谕,先夺了李大郎的兵权,又兵围了李大郎的居所。
他自己直入其间,见到了李大郎。
李大郎望着他,道:“老七,你来啦。”
李卫风急行军两个月,胡子拉碴,眼窝都凹陷了,厉声道:“你知道我来为何?”
李大郎道:“知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自他开始南征,我在云京便一直吃不下睡不香,不知道这柄刀何时会落下来。我自请来北境,原也是为了逃避。现在你来了,我反而踏实了。”
李卫风气极怒极,道:“你怎能如此糊涂!”
李大郎叹道:“怪我。”
“当年,王氏其实亦找过我。只老大人是我族伯,对我恩重,我实不能做此不义之事,犹豫之下,王氏便弃了我,转头与霍家扶持了二郎。不过几年,二郎便被他二姓裹挟,终走上了绝路。”
“只当时乱起之时,我一个犹豫,叫十一得了河西。我居于他下,内心里始终不甘。”
“我等踏出河西,一路南下。卢氏深受威胁,暗地里叫人联系我,意欲暗杀了十一,扶我上位。我本就是李家血脉,当时的确是动了心。只当时十一一胜再胜,一路势如破竹,河西军心归附。我还是犹豫了,终究未能下手。”
李卫风厉声道:”既未做下,当时便该向十一坦诚!十一岂是没有胸襟之人!他向来最重我们兄弟!开国封侯,先封我们兄弟几个。他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又没做,如实坦白了,他难道还会杀你!如何这许多年,都不开口!”
李大郎道:“因我总心存侥幸。想着卢氏南渡,未必便能事发。我与你们几个又不同,当年老大人身故后,我未能及时与你们联兵讨伐二郎。十一与我,终究有隔阂。我每每想坦白请罪,总是犹豫,就这么一日拖一日,越拖越无法开口……”
“你拖了一日又一日,拖到兄弟成了皇帝,生生把自己拖得没了退路!”李卫风气极而笑,“你遇事便犹豫,竟还妄想河西,不甘于居于十一之下?十一何曾犹豫过!当我们还犹豫时,十一便已经拔刀了。因此,得了天下的是他,登了大位的是他!五郎、八郎与我,从没不甘过!你这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之人,有个屁的不甘!”
“老七,”李大郎问,“如何是你来?是他命令你来的?还是你自愿来的?”
李卫风道:“死到临头,你关心这个有个屁用!我来,总强于别人来。”
李大郎落泪道:“这两年我常想,若老大人还在,该有多好。奉了他登大位,咱们兄弟,一如往昔……”
李卫风怒道:“谁不想老大人还活着!只做这种梦,救得了你吗!”
李大郎脸色灰败。
“我,他,我的家人,可有救吗?”他嘴唇微颤着问。
李卫风悲愤道:“你此时才知道想着家人吗?只恨大嫂子嫁了你这样的丈夫,拖累一家子。”
李大郎的脸色益发地如死人一般。
李卫风道:“我来之前,十一答应了我,等我回去再处置你的家人。你自裁吧!你自裁了,我拼了身家性命,保住你一家子人命。只富贵荣华,以后不要再想。”
李大郎道:“好。”
他想抽刀,那刀竟卡在鞘中,怎么也抽不出来。
李卫风抽出自己的刀丢到了他面前。李大郎捡起来,手腕翻转,刀尖对着了自己的腹部。
只是明明想好了要死得壮烈些,那手却一直抖。
李卫风再看不下去,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大哥,我送你。”
李卫风发力,钢刀刺入了李大郎之腹。
李大郎道:“老七,多谢你。”
说完,人软了下去,先跪在了地上,又倒了下去。大股的血从食管倒灌,自嘴里流出,痉挛几下,终于死去。
李卫风站在那里许久,仰头望着屋顶,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
人生几十年,恍如一梦。渐行渐远,都模糊了当初的少年模样。
亲兵们不敢出声。邶荣侯擦干了眼泪,道:“收敛大郎,我们带他回云京去。”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李卫风回到云京的时候是十月,此时南方已经传来大捷,郑氏亦覆灭。江南势力最强的三大著姓皆亡,其余诸豪强、姓氏纷纷俯首归顺。
李固,终于是成了天下共主。
比谢玉璋的前世更早更快。
李固与李卫风前后脚,差了半个月回到了京城。
谢玉璋着着钗钿礼衣,在丹阳宫迎接他。见着李固,忍不住先笑了,道:“陛下黑成这样,在云京郎君榜的位次,又要跌了。”
李固大笑,走过去一把抱起谢玉璋,便往內殿去。
侍女们莫不掩袖而笑。
阳光透窗,床帐也未放下。
男人精实的后背,肌肉凹处,汗滴凝成了水,每一次起伏,便蜿蜒流下。
古铜与雪白,雄健与柔软,交错纠缠,吞纳,浸润,交换。
每一个毛孔都在明亮的阳光里纤毫毕现。
谢玉璋睁开眼,看见了李固的眸子,有爱有欲。
爱欲都正浓。
李固也看着她,看她睁开了眼睛,便吻住了她的唇。这红唇的芳泽,他永远也尝不够。他伐挞愈狠,令她如狂风骤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他颠簸。
他爱她的吟哦呜咽。
他爱她眼睛湿润,失神呢喃。
他爱她咬着他的肩头、手臂,又或是指甲划过他的背,惊惶喊他的名字。
如今世上还敢叫他名字的人,便只有她。
李固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欢喜。
无限欢喜。
待云雨数度,抱着她入浴将她好生清洗,再放回床上,天色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