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之梁被沈柔嘉这话说的愣了一下,随即怒极,吼道:“我是你父亲,我打你天经地义!”
沈柔嘉看着暴怒的沈之梁,只觉得这样子丑陋至极,她的侧脸还在疼着,并不想再同他说什么了。
对于这种人,说再多都没什么用。
“父亲想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吧,我累了,先回去了。”
沈柔嘉说完便自己转头出了书房,关上门以后,她甚至可以听见书房里茶盏被摔落地破碎的声音。
冬日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遥远的北方轰轰烈烈而来,携裹着枯叶与寒冰的气息迎面吹了过来,方才脸上的火辣辣的疼因着这刺骨的风缓解了些,书房里的炉子烤的她有些难受,如今出来了,反倒清醒了些。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会青玉阁的路上,路两边的草地上种的四季常青的树木,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雪,树叶上压的全都是厚重的细雪,几天前还没开的腊梅今天也开了,艳红的梅犹如遗世而独立的红衣美人,点点的雪覆在花瓣上。
因为有了纯白的雪,映衬这黑夜也不那么漆黑了,沈柔嘉伸手拂去了面前一朵梅枝上的雪,看着这夜色里绝美的红梅,觉得自己与这诺大的沈府,这十几年的牵绊可能也就只到这里了。
她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这些年似乎做的唯一一件由自己全部决定的,并且坚持到底的好像就是同于大哥在一起。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如同一个工具一般扮演着沈家温良贤淑的大小姐,她做什么事情,出发点都是沈家而非她自己,她这个人好像也在沈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中,渐渐变得一无是处,如今抛却了家庭,她似乎什么都不是了。
她也是一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的人,她恨清容骗她背叛她,她恨那些男人肆意欺辱她,她恨江碧燃,她恨宿沁她恨这府里每一个讥笑她的人,她甚至恨她的父亲。
但是如今,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没办法去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天地那么大,她不过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已逝公主的女儿,没有母亲的庇护,连沈邱兰一个妾室之女,都可以来对她指手画脚,而她除了嘴上说几句竟毫无办法。
她想,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她报复不回去,至少要查清楚自己被绑走的真正原因,至少要查清楚当初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死。
提到母亲,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沈修。
她的兄长与她一母同胞,兄长还在时便对她很好,遇见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拿给她看。她的兄长是一个极度惊才绝艳的人,十七岁那年便成了圣上钦点状元郎,后来就去了江南任职,如今掌管江西江南的财政大权,算来,已经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往年她生辰,兄长便会托人从江南那边带些东西给她,但是今年她失踪了,也没有收到兄长寄给她的东西。但是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还有真心待她的亲人,那便一定是她的兄长。
可沈修远在江南,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她得自己解决一些事情。
…………
第二天一早,沈柔嘉便去了东厢宿沁住的地方。
她身上没有带丫鬟,也没有带于小牙,侧脸的肿还没有消下去,眼睛哭的有些发红。
沈柔嘉过来的时候,宿沁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依旧是一身素淡,这样看过去,倒也是一副美人图。
宿沁见沈柔嘉过来分明有些诧异,但眼里依旧浮现出喜色,她忙放下手里的剪刀,用帕子擦了擦手,便朝沈柔嘉迎了过去。
“小嘉,你怎么过来了。”
沈柔嘉没回话,低着头眼底分明有些委屈,宿沁走近一看,这才看见了沈柔嘉脸上的的红肿,当下便脸色一沉,道:“小嘉,有人打你了?!”
沈柔嘉低头,语气不乏难过的道:“是父亲。”
宿沁一愣,便反应过来沈柔嘉说的是何事了。
她将沈柔嘉带进房中,让她坐下,然后吩咐下人给沈柔嘉倒了杯茶又拿了个被凉水冰过的毛巾过来给沈柔嘉敷脸,自己坐在了沈柔嘉的身边。
沈柔嘉道:“宿沁,父亲让我跟你换住处,我知你要出嫁了,我也很为你开心,但是青玉阁是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便特地修给我的,我真的是舍不得。”
宿沁连忙道:“小嘉,你不要难过,那都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我根本就不会去住的,你且放心吧。”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父亲说了,你即将要嫁给太子,不可再住东厢这地方,要不然,你搬过来同我一起住吧。”
宿沁笑道:“不用,小嘉。我呆在这住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沈柔嘉神色还是不见好转,道:“宿沁,其实当时听说你要嫁给太子我有些不太开心。”
宿沁愣了下,道:“嗯?”
沈柔嘉继续道:“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反正我没见过太子,我也不太喜欢他,你能嫁给他还是替家族争光了,我不应当有这种心思的。”
宿沁道:“没关系的,我都明白。”
沈柔嘉道:“我不太喜欢父亲,现在只有你对我好了。”
沈柔嘉说完便抬眼看着沈柔嘉,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十分惹人怜惜,看向宿沁的目光中,有着很明显的依赖。
她伸手抱住了宿沁,道:“宿沁,我在青玉阁过的一点也不好,春欢也走了,那里的丫鬟我一个都不喜欢。”
宿沁拍了拍沈柔嘉的背,道:“没关系,那儿的丫鬟我看着都挺好的,一点也不比春欢差。”
沈柔嘉道:“而且你知道吗,昨天居然有一个丫鬟说春欢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被人逼走的,我问她她还不说,宿沁你是最理解我的了,你知道春欢到底是不是被人逼走的吗?”
沈柔嘉说这话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下宿沁的神色,纵然宿沁掩饰的极快,但她还是看到了宿沁眼里的那抹僵硬。
宿沁道:“怎么可能?!”
沈柔嘉心里有了些底,倘若宿沁真的问心无愧此时的反应绝不可能是否认这件事。她这种不假思索的否认倒更像是在掩饰某些东西。
下一句,宿沁便问:“是谁同你说的?”
沈柔嘉道:“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个鼻侧有颗小痣的丫鬟,也不清楚她叫什么,那天忽然鬼鬼祟祟的拉着我,跟我说春欢的走另有原因。”
宿沁道:“你不要相信她,她肯定是骗你的,春欢走的时候我是看着的,可没有半点被人强迫的意味,再说了,她不过一个丫头,留或不留在沈府都是一个样,谁会勉强她?”
沈柔嘉认同道:“是啊,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她。”
“但是我想春欢了,宿沁,你说要不然我派人把春欢接回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