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幕戏
下班高峰期,地科院的大门外人来人往。
路边停了辆黑色的帕拉梅拉,车窗贴上了遮光膜,隔绝了车外炽热的目光。
科研人员资薪有限,就算做到了院士、总师,也离不开固守清贫四个字,这种车在地科院并不常见。
程又年还没走到大门处,就听见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以罗正泽为首,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
他们隔着大老远就冲他喊:“老程,今儿怎么走路回家啊?”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罗正泽就替他说了:“人家今晚有约呢。”
嫉妒之意,明晃晃摆在脸上。
程又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罗正泽迅速收声。
于航哈哈大笑,“可以啊你,在塔里木刚傍了个富婆,这才回来几天啊,又有新欢了!”
“我说什么来着?”冯飞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小子蔫儿坏。还敢说我是渣男,我看地科院头号渣男就是他!”
“赶紧给他捅破这层窗户纸,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他还怎么忽悠咱们院的小姑娘。”
众人嘻嘻哈哈骑车经过,视线不由自主被路边锃亮帅气的轿车吸引。
“卧槽,豪车啊!”
“这不是帕拉梅拉Turbo Sport顶配吗!”
“哇,这种车怎么会停在我院门口?”
“难道有院里的妹妹低调嫁入豪门了?不知道认了我这干儿子她愿不愿意。”
“拉倒吧你,长这么丑,当孙子都没人要!”
众人的车速都放慢了,情不自禁欣赏帕拉梅拉的风采。
顺便感慨是谁这么优秀,能坐上这样优秀的车。
优秀的程又年也停在门口,环视一圈,又收回目光,低头看表。
六点零五分,她迟到了。
但下班高峰期,迟了也在情理之中。
叭叭——
路边的帕拉梅拉忽然响了两声。
司机在摁喇叭。
程又年抬头,因看不起车内的光景,有些迟疑,但还是迈腿朝它靠近。
下一秒,车窗蓦地降下。
车内的女人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冲他又摁了两声。
“程又年!”
程又年很快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重新升起车窗。
帕拉梅拉呼哧一喷气,像头精神十足的小狮子,蓦然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自行车上的人都沉默了。
众人停在路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我眼花了吗?”
“程又年又傍了个富婆?”
“卧槽老程可以啊,这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难怪那天跟我说他要早睡,保存体力。一会儿路虎SV,一会儿帕拉梅拉,可不得好好保存吗?”
罗正泽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喷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指向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对啊,你俩在塔里木天天住一起,你肯定知道奸情!”
罗正泽的视线尾随那辆帕拉梅拉消失在路口,眼冒嫉妒的绿光,半晌摇摇头,幽幽叹息:“就不兴人家器大活好,富婆从塔里木追到首都来了吗?”
众人目瞪口呆:这富婆也太痴情了吧,千里追夫啊!
*
半小时前——
和程又年约定的地点在百万庄大街26号。
昭夕自己的车还在塔里木,索性顺走了孟随的车。车是挺不错的,就是颜色太低调,显不出她的特别。
她开车抵达目的地,瞄了眼窗外,古朴的建筑,绿植掩映,大门上写着一行气派的大字:中国地质科学院。
她一愣。
程又年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再往旁一挪,地科院的隔壁围起了高高的防护栏,正在施工。
她又恍然大悟。
这一行可真辛苦啊,好不容易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了,他们还得换个地点继续施工。
但她也很快想明白了,那天帮她瞒天过海,在宋迢迢面前做戏时,程又年之所以能不假思索地说出他在地科院工作,估计也是因为两隔壁的关系。
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就联想到。
乍一失神,回头就看见路边上的程又年。
大概是答应了她要陪同探望,今天他没穿工装,换了身烟灰色大衣,一贯的淡迫从容,如雾似风。
路人侧目,他却习以为常般不放在心上。
……越发勾人。
昭夕摁两声喇叭,不见他上车,赶紧戴上墨镜,降下车窗,叫他的名字。
沿途开着车,她不断用余光瞄他。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程又年淡淡地说:“没事,习惯了。”
“……”
几天不见,还是一如既往会噎人。
昭夕解释说:“还是上次那个发小,事儿逼宋迢迢。要不是她撺掇怂恿,爷爷又病了,满脸期待盼你去,我真不会麻烦你。”
程又年顿了顿,“你爷爷怎么了?”
“在院里晒太阳,一不留神睡过去,着了凉。”
“……”
果然基因是会遗传的,祖孙俩听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现在怎么样了?”
“输了几天液,现在好多了。本来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静养,但我爸坚持要他多住几天,说是年关在即,等彻底痊愈了,才好过个安心年。”
“……”
恐怕是想等你把“男朋友”带去展示一遍,才好安心出院。
临近医院,程又年留神窗外,忽的开口:“路口停一下。”
“怎么了?”昭夕依言停车。
“车里等我。”
他没有过多解释,开门下车,走进路边的一家店铺里。
昭夕抬眼。
多多水果店。
她一愣,随即带好墨镜,也拎着包推门下车,跟了过去。
临近年关,水果涨价不少。
程又年一边选水果,一边对老板说:“包个果篮。”
老板好心提醒:“这边有包好的,比自己选便宜。”
“没事。”他进来时就扫了一眼,门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堆果篮,大抵是前两天就包好的,看起来并不新鲜。
昭夕进来时,就看见他在挑苹果。一排架子里,苹果的价位高低不等,最便宜的七块钱一斤,最贵的高达十五块。
他选的正是最贵的。
“……不用那么好的。”昭夕过意不去,“意思意思就行了,选便宜的吧。”
她才刚刚感慨过民工不易,哪好意思压榨他呢。
程又年没答话,选完苹果,又选了一堆香梨、一串皇帝蕉。
最后问她:“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吗?”
昭夕受宠若惊,下意识扫了一眼水果摊,“最爱榴莲,其次芒果,然后——”
仿佛在思索下一个选什么,宠幸谁,还一脸为难的样子。
程又年深呼吸,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你爷爷。”
“……”
她迅速闭上嘴,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门儿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