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陆屿跟喻行止坐上了警车往警局的方向开去,从发生枪击事件到现在统共也就半个小时时间,陆屿自己从市中心过来的时候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算他坐的是电车中途还转了个公交也不至于警车能快这么多。
这证明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就有人报警了,陆屿开始以为是喻行止报的警,喻行止在他询问后冲他缓慢地摇了下头,那报警的肯定另有其人,陆屿坐在警车里咳了声,借着一点跟人熟悉的交情突然问出了声:“电话报警的人是谁?”
坐在他旁边的警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是房子里的女保姆。”
陆屿挑了挑眉毛,他突然想到自己拿枪对着那个男人时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解脱,他早就想死了。
陆屿沉吟了半晌,那么艾束呢,他是不是也早就想死了,或者从蝴月嫁给艾束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已经布好的局了。
这群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虚拟人对他们以为的“控制者”十分仇恨,他们大概用生命在跟别人说“你以为你真的能控制我的生死吗”,陆屿突然想要叹气,蝴月跟勉固接到的任务大概就是婚外情之类这种观众十分喜闻乐见的狗血剧情,按照蝴月这么漠视这群虚拟人类生命的的性格大概毒杀丈夫这个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尤其大概在艾束的引诱之下。
蝴月又是被谁推下了BNK大楼?勉固当时又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陆屿想到这里冷着一张脸望着窗外飞驰倒退的景色,他觉得可笑——你是蝼蚁。
是,大家谁不是蝼蚁?
车子还在郊区飞驰着,它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通道,陆屿透过车窗能见自己身后还跟着两辆警车,喻行止的手就摸上了他铐在身后的手,他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把偷偷的把他手铐给解开,在陆屿手心写“车”。
陆屿抿了抿唇,车在转弯的时候车速缓慢地降了下来,陆屿骤然伸手一把勾住了身旁警官的脖子,他按住对方想要拿枪的手,没什么情绪地在对方耳边说:“本来我跟你们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按照勉固的情况,他们可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打开车门把身旁的警察一脚踹了下去,准备关门时候车子猛地往他的方向甩了一下,陆屿差点被这剧烈的转动给甩下车去,他抬头看喻行止正在跟开车的司机抢夺方向盘,副驾驶的车门还大开着,被两方拉扯的方向盘在喻行止的用力下猛地转动了下方向,喻行止眼看要从副驾驶甩出去,陆屿扑过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他沉着双眼睛盯着喻行止:“小心。”
喻行止手正好勾在车门上顺着力道把副驾驶的门关上,车子在道路上缓慢地降下速度,陆屿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后面紧跟着他们的两辆警车正呼啸着朝他们驶过来,喻行止跟他对视一眼后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下,他打开车门把那个正急急忙忙停车准备掏枪的警察从已经停止的警车驾驶座上一脚踹了下去,们还没关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跨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在陆屿勾着头艰难地爬到副驾驶上后听见这个人讲了句:“坐好。”
车子瞬间像离弦的箭一样弹了出去,身后还能听见后面警车开着扩音喇叭喊他们停车投降的声音,喻行止的油门轰到了最大的档位,在看后视镜观察后方情况的时候突然吐出一声:“把安全带系上。”
陆屿抓着车门上的扶手啧笑了声,他沉着嗓子问对方:“我们现在要去哪?”
喻行止没看他:“坐标。”他吐出两个字。
“什么意思?”陆屿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一条平坦而似乎无尽头的路。
喻行止握着方向盘,声音冷静:“我长话短说,他们警局有人有问题,你刚来就被绑了,是我中途截了下来,然后报的警。”他顿了下,语气变得不容易质疑,“给我指路,陆屿。”
陆屿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小纸条,最近的一个传送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陆屿垂着眼睛盯着自己那个移动的点看了好一会儿:“你在里面又是什么身份?”
喻行止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蝴月是我眼睁睁看着被人推下楼的,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前面右转。”陆屿张嘴指路,方向盘往右拐的幅度很大,陆屿的半个胳膊都撞在了车门上,他沉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如果把这件事情十分简单的来概括想一下,大概就是他们这群传送进场景的人对场景内的原住人来说是“入侵者”,按照BNK大楼的打算,这群原住人是他们创造的,他们作为造物主有权力跟能力控制任何一个造物的生老病死,这群造物是有程序设定,按照他们被规定的程序去过他们的人生轨迹,但是在这群人里有那么几个或者不只几个人自我意识觉醒了,意识到自己被制造也在被消失。
像陆屿这样的“入侵者”就是他们自己所为的反抗?所以他们之间有尖锐到无法调和的矛盾,是一个物种对待另一个威及自己领土及生命的物种的仇视。
那喻行止又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
他能截住被绑架的自己,他看着蝴月被人推下大楼,他开着警车带着自己大逃亡。
陆屿的握着扶手的手指顿了顿——那……这个能开口叫自己“小岛”的喻行止他是人吗?还是他也是一个虚拟的数据?
那个此刻应该在很远很远很有可能此生很难再相见的喻行止,他现在在哪里?
陆屿压着嗓子问他:“你既给他们办事,又把我救出来,那你到底是属于哪一边?”
车子从公路上拐了个弯跌跌撞撞地开到了荒地里,在石头跟荒草地上颠簸了一小段路,身后还紧紧地缀着两辆警车,警笛声在一条少人的公路上响彻了一路。
喻行止在荒地上看见了那个长得像报亭似的传送门,他踩下刹车,侧过身给陆屿解安全带,松开安全带的时候他抬头在陆屿的嘴角上轻轻地亲了下:“我哪一边都不属于。”
陆屿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抱住了这个半贴在自己身上的躯体。
如果这个人是喻行止的话,那么是他生命中最耀眼的一段光。
喻行止伸手打开车门把他推出去:“走。”他嗓子有些闷,但是看向陆屿的样子十分温柔,眼睛里像是闪着星光,陆屿才是他心中的月亮,用以在漆黑的夜晚去辨别家的方向。
陆屿走下车的时候伸手在他耳后摸了摸,他垂着眼睛看喻行止:“欠我很多个解释。”
喻行止朝他眯了眯眼睛,在陆屿抽手的时候没忍住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掌:“嗯。”他低声应道。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恢复成了这个场景里见到一副纨绔的样子,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我哪一边都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