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没关系,你哭。
方文离开以后,我依然站在原地,期间接了一个北广的电话,不待他催促,我已经率先开了口,我说,我已经知道你要给我坦白的是什么。
挂掉电话,我没有走,甚至试了试去推放映厅的大门,却发现并没有上锁。于是抹黑着走到先前的位置坐下,一个人,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就像在进行一场祭奠。
大概坐了一会儿,似乎有人进来,是放映厅的女工作人员,看见我,吓了一跳。我收捡起所有情绪,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对方却好奇地问我,你是和陆先生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吧?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那工作人员立即热情起来,很有些八卦的感叹,说我好幸福。我不明所以,她有些尴尬地耸下肩膀道。
我是说,像陆先生这样的人,竟然亲自为你准备惊喜,好幸福的。
我更迷惑了,终于出声询问,惊喜?
那工作人员彻底懵了,她说怎么,放映的时候你没在场吗?我说哦,中途离开了一下,才回来。那女的特别惋惜,啊,这样啊。怪不得,我看最后陆先生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
我特别好奇陆轻舟究竟准备了什么,于是有些缠人的要求她再为我放一遍,却被告知带子好像已经被拿走了,只好作罢。
我和陆轻舟之间,始终差池了那么一些。
出门已经是傍晚,我没有再给陆轻舟打电话,也没有再回到他的公寓,而是回了和裴明珠一起的家。在回去的路上,我想好了千万种开场白,做了许多次心理建设。说实话,我没有想要怪她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当初的始作俑者,原来不只是卫优澜。我想,也不难的,我和她的相处模式,贫几句嘴,一切都过去了。只是,我准备了那么多的开场白,最终却都没有用上。
因为,在房间里的,不只是裴明珠一个人。
门没有关严实,客厅没有灯,但过道的暖黄,已经足够我看清一切。我就那么站着,似一个旁观者,观看一场唯美的文艺电影,而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忘我的拥吻。
我说过,陆轻舟这个人,谁伤害了他一点,必定十倍奉还,而且是兵不血刃的方式。只是他太高估了我的情商,以及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还好,这个人,毕竟还没有爱上。
只是我也不懂,这样简单一个陈述句,竟让我瞬间鼻酸难以自制,无声凝望眼前这幕戏剧。
我在门口坐了一夜,比在广场等待许灼出现的那个夜晚还漫长,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翩然而至,来对我说一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会流泪的米老鼠。
天快要泛白的时候,陆轻舟才从公寓里边走出来。他侧身关门的时候,就发现了旁边的我。那一瞬间,我准确地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惊慌。
虽然脚已经很僵硬了,但手还能活动自如,于是我对着他很用力的鼓掌道。
演技真好。
听见我的话,陆轻舟的脸色一下就灰败至极,他瞪着我,表情从震惊转为愠怒,他说夏平安,你是这样想我的?!
我反问,不然呢?你期望我怎么想你?难道以为你借酒消愁,最后两个人都喝多了?
他答,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我点头,我会,问题是你敢说吗?
陆轻舟作势要靠近,我却一把将他推离到很安全的范围,我说怎么都好,该喝的酒喝了,该付的责任,还是要付的。
听见我的话,陆轻舟放弃了靠近,他站离我远远的,冷笑。
是啊夏平安,我不敢解释,你又有立场听么?!你有资格要求解释么?!在你无数次因为那个人从我身边逃开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么?你考虑我的感受么?!哪一次不是你一腔热血的要奔赴去,结果被伤透心又可怜地出现在我面前?!哪一次不是我收拾你闯下的各种烂摊子?!我应该的吗?我是废物利用吗?
闻言,我立刻炸了。我说陆公子,请你搞搞清楚!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我陪你演戏,你帮我解决麻烦,一切就是那么简单!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要顾虑你的感受?你对我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有求着你巴着你要你不要走吗!我就是喜欢许灼,我犯贱地这辈子只喜欢许灼!你管得着吗!
在我说完这番话以后,我知道,我和陆轻舟,彻底完了。
他的视线是从未有过的锐利,那种眼神仿佛在控诉我太没有良心,他气得直点头道。
很好。你提醒了我。
说完,在我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一下逼近我面前,扣着我的脑袋,强势地吻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在影院时候的温柔缱绻,这一次,我只尝到弥漫的烽火味。
确切地说,他没有吻,只是很用力的咬了我,直到我痛得尖叫出声,嘴里尝到血腥味道。
是几秒过后,陆轻舟终于推开我,下意识倒退几步。我倚在墙壁一旁,看他轻微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语调恢复平静的对我说话。
我们之间确实只有交易,而我对你所有的好,应该足够买这个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交易结束。
夏平安,我们两清。
两清……两清。
很奇怪,这两个字,就跟魔障一样,不停在我耳朵和脑子里转。我盯着陆轻舟离开的背影,嗓子眼儿莫名地发紧。随即有些踉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往屋里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裴明珠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真的有种,与她已经有几百年没有相见的错觉,我们两站在过道处,谁也不走。我盯着她,张了张嘴,之前想好的对白,还是没能顺理成章的说出口。最终我避开了她的视线,鸵鸟状地回到了我的房间。
一进去,我就给甘蒙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甘蒙一惊一乍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过来接我,我却说不用了,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行李不多,要带走的,也就是衣服和日常用品。我感觉到有人推开门进来,我知道是裴明珠,她轻轻拉住我整理行李的手,小声地说,对不起。
我背一僵,半会儿才回她。
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喝多了。
裴明珠的声音却更低了。
他喝多了,可是我没有。
彼时,我终于了解,为何甘蒙在后来总是对裴明珠有敌意,因为,她早就发现了端倪。
在我震惊得无以复加,都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的时刻,裴明珠忽然抬起了头。她红着眼睛,说出口的话却句句是绵里针。
她说平安,我嫉妒你。
简单四个字,将所有裂痕横亘在眼前,再也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