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5 听说她爱你

听说她爱你爱的很卖力我默默收起你写来的信

听说她爱你绝不愿分离而我们只拥有陈旧记忆

——梁咏琪

章远上午没去上课,空掉了一堂英语听力,一堂线性代数,前者是因为没起来,后者是因为新来的博士老师口齿不清,讲起课来云山雾罩,仔细看笔记,发现他不过是照本宣科,不如自己翻翻书看得明白。

偏偏这位老师还最爱慷慨激昂,第一排同学恨不得以书掩面。下课时总有后排男生跑过来,摸摸第一排受苦者的脸,说:“来,看看淋湿了没有。”

“台上一个神仙,台下一群白痴。”“阿香婆”说,他披着棉衣,在馒头上抹着心爱的辣酱,抹一层咬一口。

大学新生们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逃课,开始只是迷恋那种“亡命天涯”的感觉,后来发现并没有谁追究,于是便慢慢成了一种流行趋势。

其实也无事可做。章远赶完作业,扔给翘首以待的“阿香婆”,拎着相机跑到校园里拍了一些何洛想要的雪景。在学校服务社冲洗胶卷时,想了想,买了一张20元的IC卡。

白天长途是全价。中午时分,人流涌向食堂,电话亭前空荡荡的。话筒那边也是一片嘈杂,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像一群快乐的雀鸟。在沸沸扬扬的说笑声和纷沓的脚步声中,章远努力分辨属于何洛的那部分。想听到她的声音,一分钟的等待也漫长;又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场,如果楼长说她不在,他便得以如释重负。

这样矛盾,在耳机中听到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然而她踢踢踏踏地跑来,有一点不均匀的喘息:“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努力平静,让语气听起来欢快些。

“嗯……你最近也挺忙吧。”尾音有些挑高。

“还好。你生气了吧。”

“生气?”

“嗯。”

“我也挺忙,前两周都在期中考试。”何洛说,“忙得都没时间生气了。再说,谁说我生气了?”她笑了两声,有些勉强,稍作沉默,“你是不是怪我?”她轻声问,像做错的孩子。

“没有,我在怪我自己。”章远说,怅怅地出了一口气。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何洛扭着电话线,想要触摸他的叹息。

“我会的,你也不要想太多。”章远说,“有些话我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不用太担心。”

20元的卡只能支持10多分钟,直到出现断线的嘟嘟声,何洛仍舍不得放下听筒。

十一月中北京出奇的冷,已经到了零下十度。可说到三十三年一遇的流星雨,凛冽的寒风便无法阻挡一颗颗热切浪漫的心,校学生会特意订了两辆校车去郊区。田馨听说后羡慕不已,跑来找何洛一同出城,说,“你们学校就是贴心。”

“多谢多谢。”沈列说,“同学的称赞,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肯定。”

“她又不是咱们学校的。”何洛笑。

“这就是你狭隘了吧!为人民服务,永无止境啊。”

“你这个同学嘻嘻哈哈,很自来熟啊,典型的北京男生,贫嘴。”田馨附在何洛耳畔,“好在人还清清爽爽。看我们班那个北京的,油嘴滑舌,还邋邋遢遢。”

“你总愿意一棒子打翻一船人。”何洛笑她,“诶,既然你对沈列印象不错,介绍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田馨嘻嘻地笑,“像你和章远这样水到渠成的不多,你情我愿、干柴烈火。”

何洛伸手去戳她的软肋。田馨笑着躲避,“喂喂,说老实话,当时是怎么看对眼的?交待交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次篮球赛吗?当时他一直拿你当示范,摸来摸去的。”

“说得真难听,不过是捉着我的手而已。”看来还是要对这个八卦女王有所保留的坦白。

“我们原来都是障眼法。捉着手还不够?要是我们不在场,那是什么后果!”

何洛又掐又拧,两人笑成一团,絮絮地说了很多高中趣事。田馨感慨说:“你们那么心有灵犀,羡慕死我了。”又握着何洛的手,“这已经很难得了,就算现在辛苦点,再过三年多,在一起读研究生或者工作,不就好了?”

“你怎么一下这么现实?”

“章远给我写过Email,问我你是不是不开心。”田馨说,“本来我不该透露他的信,但实在有些担心你们两个,对话总像在打哑谜。”

她又说,“有矛盾就吵出来,想念对方就哭出来,这很难吗?”

“……其实你一点都不幼稚。”何洛说,“他们总说你像个孩子。”

“我就是个孩子,孩子多好,又简单又可爱。”田馨撇嘴,“你们纯粹是感情太好了,没事儿找事儿。俩人都是高手过招,空气里刀声呼呼的,不见血就杀人,”

何洛莞尔,“对,我们吃多了撑的。”

“可不,我说让章远和你把话挑明了说,结果他说我添乱。天,怎么又成了我是吃饱了撑的。”田馨翻白眼,“要不是一路看你们走到现在,都成了咱班校园情侣的样本,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半夜下车,等到两点多的时候,众人已经被冻透了。有人围了一圈点篝火,烧完零星树枝,就开始烧身边一切可以暂时抛弃的书本。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生命。”田馨搓着手,上下牙打颤,“喂,那个沈同学,你那儿还有知识么。”

“知识没有,手纸倒是还有。”掏出一卷来。

“别,这能烧多一会儿?”何洛拦住,“还是留着擦鼻涕吧。”

“流星怎么还不来?它可晚点了,航天部要追究责任的。”沈列说,“哎,我来讲个笑话吧。”他一扬手,“关于手纸的,听过吗?”

甜蜜温馨的对白霎那涌现。

何洛捏着衣角,仰头,流星尚未出现,心愿已经许好。

夜空宁静,比夏天的夜里更深邃。

记忆中蛙叫虫鸣的如水夏夜。

一颗已经足够,看一颗星,许一个愿,便是章远的目的。

“啊,流星!”张葳蕤蹦蹦跳跳地大喊,指向空中缓缓滑过的光点。

“那是飞机……”“阿香婆”不留情面地打击,转身和朱宁莉说,“看你这个老乡穿这么少,脑袋冻坏了吧。”

“啊呀,都很像的,等这么久,自我安慰一下吧。”张葳蕤哈哈大笑,耳朵和鼻尖都是红的。

朱宁莉把自己的帽子递过去,“我穿得多”。“不要啊,那你怎么办?”张葳蕤问。两个人推推搡搡之间,第一颗流星飞快地划过天际。围观的人“哇啊”叫成一片。

并没有想像中烟花般满天盛开的流星雨。

章远摘下围巾和帽子,塞在张葳蕤手里。“这才像话!”朱宁莉说,“如果刚才不是你死命地催,葳蕤也不会跑得那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