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第4/6页)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听得全都傻掉了。
天哪。
这个百草平时不是一个特别沉默的女孩子吗?每日里见她一语不发地洗衣服、扫地、擦垫子,甚至蹲在小路上认真地去擦拭每一块鹅卵石,还以为她是非常能忍耐的温顺的人呢。
居然。
发起怒来如此可怕。
“说完了吗?”
若白平静地望着百草,仿佛她的怒火对他而言一点影响也没有。等了几秒钟,见她身体僵硬着没有再继续说话,他才淡淡地说:
“无论昨天秀琴是因为什么败给你,你的胜利都是无可置疑的。但是代表松柏道馆参加道馆挑战赛,秀琴比你合适。”
“为什么?”百草直直地瞪着他,她需要一个理由,而不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你为什么认定她比我合适?如果只要你认定就可以,为什么还要进行所有人参加的馆内选拔赛!不是说好了,选拔赛的胜出者就将代表松柏道馆出赛吗?”
若白眼神淡漠。
“因为昨天几场比赛看下来,你的打法僵硬单一。在道馆挑战赛中,只靠蛮力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百草呆住。
只靠蛮力,打法僵硬单一……是的,她也意识到了,这是她致命的缺陷……可是……
半晌,她的声音涩在喉咙中,困难地说:
“可是,我只是缺乏一些比赛的经验,我会进步的!昨天只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比赛,还有两周的时间,我会有进步的空间!虽然现在秀琴前辈也许比我的实力强,可是我会努力练习,两周以后的赛场上,或许……或许……”
不,她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她多想让师父能坐在观众席中,看到她穿着道服站在正式的赛场上!
若白面无表情地打量她。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把松柏道馆今年的比赛放在她那完全无法确定结果的努力上,秀琴比起她来是稳妥得多的选择。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
冰冷和绝望让她的心脏一点点向下坠落,她能看懂他的表情。或许他是对的,是她太自私了,道馆挑战赛是每个弟子心目中的圣战,怎么可能交给她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呢?
只是最后一抹的不舍使她挣扎着大声说:
“但是,即使我那样的打法,也战胜了秀琴前辈啊!”
“嗯,好像是个很有自信的女孩子呢。”柔和的声音从百草身后传来,然后那人站定在她身边,好像不知何时已经听了很久,含笑对她说,“我喜欢自信的人,但是你知道吗,自信和自负是有区别的。”
百草怔怔地看向她。
“你不太明白为什么若白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吗?不如你和我实战一场,也许就能体会若白的苦心了。”
婷宜的笑容温柔美丽。
然而在清晨的阳光里,那笑容却又有着俯视的怜悯。
练功厅里坐满了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若白盘膝坐在最前排,亦枫和秀琴坐在他两旁。
婷宜换好了道服。
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在雪白道服的衬托下,她多了几分美丽出尘的帅气,对比得站在她对面的百草愈发像个小女孩般青涩纤瘦。
这一战。
百草永生无法忘记。
对当时十四岁的她来讲,这是一场几乎将她的信心完全摧毁的对决,甚至称得上是她生命中最屈辱的一战。以至于多年之后,她还会偶尔梦到当初与婷宜的这一战。
她却从来梦不到细节。
因为当时的她,连婷宜是如何出腿都无法看清。
“啪————!”
一记反击横踢如雷霆般踢中她的左侧腰!
“啪——!”
一记前踢将她重重踢倒在垫子上!
“啪——!”
一记侧踢将她踢翻!
“啪——!”
一腿后踢将她踢出垫外!
“啪!啪!”
两记双飞踢在她的腹部和前胸爆炸开,跌倒在垫子上时,胸口翻涌的血气让她的喉咙一阵腥气,身子痛得仿佛再也爬不起来……
“啪——!”
她被踢得仰面倒下,耳边的轰鸣声使她听不到垫子周围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啪——!”
又是一腿后踢,踢在她的脸上,鼻梁痛得似乎爆开,热热的黏稠液体流淌下来,她吃力地想要撑着爬起来,眼前却一阵红一阵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
仿佛有人冲过来拼命喊她,试图将她从垫子上搀扶起来,百草闭着眼喘息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面前那张急切担心的面容是属于晓萤的。仿佛在慢镜头的电影中,她脑子空白一片,吃力挣扎地想要站起来,晓萤扶住她的身子,有另一双手也伸出来轻柔地取下她头上的护具,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污。
那双手是属于婷宜的。
她的笑容温和如月光,手指白皙轻柔,却似乎带着冰凉的触觉。
“如果参加道馆挑战赛,你的对手不会像我这样腿下留情。若白不让你参加,也是在保护你。”
是在保护她吗……
浑身痛得似乎已经麻木掉了,僵直地重新站回队伍里,她的心仿佛也痛得麻木毫无知觉。她隐约听到若白宣布说,因为初薇退出练习,今后就由亦枫和秀琴同组对练,她和晓萤重新搭档……
似乎身边是有喧闹的声音……
似乎身边有无数道或不屑或嘲弄或怜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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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晨练后的松柏道馆比平时热闹轻松很多。馆内选拔赛结束了,选出众望所归的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参加下个月即将正式拉开战幕的道馆挑战赛,其他弟子们在以后这段日子只用进行常规的练习,把精力更多地集中在如何更好为三个师兄师姐创造更好的赛前环境,帮他们加油打气就行了!
今天又是周日,不用去学校,于是到处都能听见弟子们开心的声音。他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这段时间为了准备馆内选拔赛,实在是又辛苦又紧张啊。
后院的房间里。
被汗水浸湿的道服又湿又冷地黏在百草身上,心里有种钝钝的痛意,她呆呆盯着从窗户中直射进来的阳光。在强烈的光芒中,一颗颗飞旋的灰尘仿佛也是金灿灿的,亮得晃眼,亮得她眼睛阵阵眩晕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