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古平原获得第一笔“风投”(第3/11页)

郝师爷听罢,仿佛从不认识似地上下打量着古平原,猛一伸大拇指:“罢了,老弟,这下我是真服你了,要说惩治侯二,老哥哥我使把劲儿大概也能做到,可这么大个发财的机会送到眼前,要说推出去不要,嘿嘿嘿……”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闵老子不住点头,一拍大腿站起身,“后生子,你家的茶田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闵老先生,您这是?”古平原又惊又喜。

“去帮你制茶。”闵老子大声说着向外走去,古平原与郝师爷相视而笑也跟了出去。

自从斗垮了侯二爷,古平原一家可谓是喜事不断。

先是闵老子来到古家村小住了几日,整天绕着古平原家的茶田转来转去,直到一场秋雨过后,闵老子才找到古平原。

“后生子,当日评你家的茶,我还少说了一样。”

“请前辈指教。”

“古家村的地势就是俗称的‘水龙护城’,一般的雨云在天上都要经过电闪雷鸣,雷电俱为五行中的火,所以雨里就带着火气,可你古家村这雨是两江蒸发出来,刚过山头便落下,没有经过雷电,一丝火气不带的纯阴之水,否则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内便将这火烧地转化为种茶的良田哪。”

“那依前辈所言,我这茶应该如何制法?”

“便如我所说,用古书中的制茶方法,我再依着此茶的特性,将覆火味变的工序改良,就一定能将此茶的好处十足制出。”

古平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这一天起,便将茶田交予闵老子,每日好茶好饭,任他施为。闵老子则一心一意要在老年之时创出一味天下名茶,所以也日以继夜地研究制茶之法。

就在白老师的丧仪满“七七”的那一天,闵老子匆匆赶到古家,他是个茶痴,也不避讳女眷,径直走到堂屋中,寻着古平原,将一直攥着的拳头打开,双掌一捧伸到古平原面前,面有得意之色道:“真是好茶啊,我闵老子一生制茶,今日总算制出了天香妙品。”说着他捻须大笑起来。

古平原捻起一撮茶,放在手中,喃喃道:“制成了?”

“可不是,制成了!”闵老子说着,借用古家的茶具冲了一杯茶,亲手端到古平原面前,“古老板,按照茶人的规矩,这头茶要茶园的主人来品,请吧。”

古平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怔怔地看着掌中的茶杯,眼眶渐渐湿润了:“不,我的老师一生嗜茶,这杯茶我要端到老师坟前,祭祀他老人家。”说着他抱歉地看了一眼闵老子。

“唔,敬师如敬父,我总归是没有看错你这个人。”闵老子倒是不以为意。

坟前祭祀的人中,除了古家人,还有刘黑塔和闵老子。

古母带着古平文和古雨婷,将白老师生前最喜欢吃的几样小菜摆在坟前。

闵老子庄容道:“白老师,你我虽然无缘一见,可是你教出了一个好弟子,我很羡慕你。”

刘黑塔粗声道:“我在蒙古就听古大哥提起过您,古大哥很了不起,你是他的老师,想必更了不起。”

古平原端着那杯茶,将一半洒到坟前,另一半放在老师的墓座上。他用低沉的声音道:“老师,我来看你了。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生意,是为了谋利,还是为了扬名?如今我知道了,我会把你教给我的道理都用在生意上,有朝一日让天下人都对商人高看一眼。到了那时候,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古平原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我的老师当年教给了我做人的道理,做生意就是做人!我有这样一位老师,所以我的生意做得比谁都要好!”

说到这儿,古平原已是泣不成声,他跪爬半步,双手把住那块冰冷的墓碑,把脸贴了上去,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低发着誓:“老师,我一定会赚许多许多的钱,如果有一天,依梅遇到了危险,我会用谁也拒绝不了的财富保她平安,我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祭祀过后,回到山上的茶棚,闵老子再亲手冲泡一杯新制的茶叶,急不可待地递了过来:“尝尝看!”

古平原端杯在手,一股幽兰之香便似有似无地飘入鼻端,原来的茶叶也有兰香,却是浓郁有余,内敛不足,今日这茶香得是恰到好处,在面前一晃,仿佛奇经百脉都沉浸在茶香之中。

古平原按下心头惊异,再将磁瓯中的茶饮下半盅,先让茶水在舌尖打个转,随后流入舌下喉间,品了半晌,呷一下嘴吐出气来。

“如何?”闵老子眼中带笑地问道。

“回味无穷!入口之后细品,唇边、舌尖、喉内,各处香味不同,如同攀黄山三十六峰,始信之后有莲花,莲花之后有天都,连绵不绝,妙处横生。”古平原赞不绝口。

“品得好,品得好哇!”闵老子被他搔到痒处,脸上放出光来。

“前辈真是厉害,这茶比起之前用松萝制法所成的茶叶要好太多了。”

“哪里,哪里,没有你古家茶园种出的好茶,我纵有手段也无从施展。”闵老子摆摆手。

古平原心中一动,说道:“还望前辈给这茶叶赐个佳名,今后也好名扬四海。”

闵老子大概是早有准备,也不推辞,捻捻胡须说:“我记得向你提过,这茶的制法源自一本古书,书中记载有种茶叶与此茶味道相似,然则那茶叶早已失传,按书中所言,该茶其香似兰,其毫胜雪,故名‘兰雪’。依我看,你这茶不妨以此为名。”

“兰雪、兰雪……”古平原在口中反复念了几遍,喜道,“便是它了。”

古平原品茶是高手,种茶制茶却是外行,但他虚心求教,人又聪明,闵老子也肯用心教导,跟着这么一位好师傅,古平原没过多久已是习得了一身的好本事。闵老子没想到人到老年制出一味好茶不说,还收了个好徒弟,算是后继有人,当下真是心满意足,索性将家都搬到了古家村,打定主意要在此终老。

又过了些日子,郝师爷又风风火火地找了来,原来户书清查退返侯二爷霸占的茶引,退来退去,还是有五千余斤没有人认领。

“那些买卖家都是已经破产了的,很多已经举家迁走,无从查起,乔大人的意思这批茶引就是退返给盐政衙门,也是只便宜了那帮胥吏,倒不如作为奖赏给了老弟,也不要你出什么手续,更无需费用,只要今后按引缴税便是。”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古平原大喜过望,有了这五千斤的茶引,只待闵老子将茶叶大批制成,他便可以在徽州茶商里大展拳脚了。

有了茶叶,又有了茶引,真是双喜盈门,然而“祸兮福所伏”,祸患的种子也在不知不觉间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