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牢廊幽邃灯如豆,山道漫长天似漆(第4/5页)
沐如雪拉住光波翼的手腕道:“归凤,我真的放心不下,姐姐求你,还是不要去罗刹谷了!”言下甚为关切。
光波翼脸一红,忙举手合十,深施一礼,借机将手腕脱开,说道:“多谢姐姐关心,小弟自有分寸。也请姐姐多保重。”
沐如雪又道:“那你要答应我,先回去同沙黑带商量之后,再作打算。”
光波翼点点头,转身出门。
沐如雪无奈,送他走出门来,还想再同光波翼多说几句,却见自己那两个姐妹正在不远处望着这里,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呆呆地望着光波翼渐行渐远。
离开铁匠逃数里之外,光波翼停下脚步惟忖,自己若先去见过黑带沙楼,只怕他也会阻挠自己独闯罗刹谷,自己又不便违拗带队黑带之命,倒不如继续做个在外之将,先去罗刹谷看看再说。当下打定主意,折而向北,跨河往秦山奔去。
进了山口,光波翼心知途中必有北道哨探埋伏,便随手劈了一些木柴,以藤条扎成一大捆,负在背后而行。
此时立夏已过,再过两日便是小满,山中却依然凉风习习。
光波翼边走边留心周围动静,却见林繁木茂,石嶙草深,坡地上山花盛开,杂色争艳。偶见一两簇野牡丹,嫣红胜火,点缀丛中,煞是抢眼。山中泉水亦多,三五步遇流泉,七八步见飞瀑,溪涧乍断,水意不绝,将山中峰、石、草、木诸般景物委婉相属,伴着阵阵花香,啾啾鸟鸣,令人不由陶醉其中。
“当年父亲便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之久。”光波翼不禁想到。
走了半晌,并无北道忍者出现。如此一来,光波翼倒不知应当往哪里走才是,当下信口吟唱道:
北入秦山,树木苍苍。花争百色,兼布其香。鸟声啾啾,涧水汤汤。信步山中,我心徜徉。千里劬劳,一旦清凉。欲觅良泉,濯我衣裳。枕流洗耳,虚度时光。酣然而卧,山水两忘。
光波翼反复吟唱了几遍,跃过一条山涧,忽见迎面天上飞来两只灰鹤,鹤背上各坐一人。
光波翼心道:“总算来了。”便将背后的木柴放在一块大石旁,上前几步,静候那两人到来。
只见那两鹤落在光波翼面前数十步外,下来两人,其中一人竟是鹤祥云,另一人却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子,样貌颇为丑陋。
鹤祥云喊道:“你可是光波翼?”
光波翼回道:“正是在下,有劳两位远迎。在下特来拜见目长老与百典先生。”
只听鹤祥云对身旁女子说道:“快些动手,晚了便来不及了。”
那女子微一点头,双手迅速结印,霎时间,光波翼周围一片黑暗,不见半点亮光。那女子随手发出数枚星镖。
光波翼眼无所见,只能闻声向右前方翻滚伏地,堪堪躲开暗器。
那女子却早已奔上前来,边跑边发暗器。光波翼又左右躲闪了两次,边躲边喊道:“姑娘请住手,在下此来并无恶意!”
转眼之间,那女子已奔到光波翼面前几步开外,光波翼毕竟看不到半点影像,犹如闭眼一般,被那女子一阵乱镖狂射,身上早已中了两镖,“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光波翼,你这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得罪了我丈夫!”
光波翼早已猜到这女子应是鹤祥云的妻子漆北斗,看来御鹤族忍者应当都已知晓,大闹建州城与翠海之人便是自己,当下大声说道:“漆女侠手下留情!请听我把话说完!我在翠海见你丈夫背地里与人私通,故而出手惩戒。你非但不应杀我,还应感谢我才是!”
鹤祥云在远处喊道:“夫人,你休听他胡说!我怎会做出这种勾当?这小子狡诈多端,忍术高超,你快杀了他,以绝后患。”
光波翼说道:“御鹤族人都知道鹤祥云勾引那姑娘!你万不可信他!”
漆北斗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我倒不是信他,我是谅他没这个胆子!”
光波翼说道:“鹤祥云从不值夜,正月十五那晚为何要去剑峰值夜?还不是为了与那女子幽会?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漆北斗闻言一怔,侧头向后喝道:“鹤祥云!你作何解释?”
鹤祥云气急败坏道:“他血口喷人!夫人,你怎可相信这险恶小人的话?那日晚上,左右你不在我身边,我不过是为了卖个好,让兄弟们领我的情,故而才去剑峰值夜。”
漆北斗厉声问道:“光波翼!你既然亲眼看见鹤祥云与人私通,你且说出那女子是谁?”
光波翼道:“是鹤祥云引诱那姑娘,还想在剑峰上逼迫人家,此事与那姑娘无关。”光波翼见漆北斗凶悍,怕她事后对鹤灵芝不利,故而不愿说出鹤灵芝的姓名。
鹤祥云却大叫道:“夫人,这小子分明有意拖延,等待救兵,你快些动手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漆北斗“哼”了一声道:“急什么?镖上涂了你们御鹤族的毒药,左右他也活不成了。你若敢骗我,我也在你身上射上十七八枚!”
光波翼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我光波翼今日竟然葬身于此!也罢,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便将实话都对你讲了吧。鹤祥云那晚还说,他不过是忌惮你的两个兄弟,否则早就休了你这只母夜叉。他还对那姑娘许诺,日后必当慢慢想办法算计你,早晚会给那姑娘一个正经名分。”
鹤祥云此时已是一身冷汗,颤声叫道:“夫人,我发誓,我绝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我平日最怕你,怎敢背叛你?”
光波翼冷笑道:“他们鹤氏兄弟连恩师都可以背叛,你又算得了什么?”
漆北斗脸色铁青,面容扭曲,此时当真比母夜叉还要难看。幸好天黑,谁都看不见她,否则胆小之人,只怕逃过她的毒镖,也会被她一张丑脸给吓死。
鹤祥云恨不得赶紧乘鹤逃走,可惜他与那灰鹤也同样眼黑如盲,只得勉强支撑,又说道:“夫人,这小子明知活不成了,想借刀杀人,你可千万不要上当!我与夫人平日恩爱有加,咱们千万别因为这小子而起了芥蒂之心。”
漆北斗忽然柔声说道:“祥云,纵然你有错,我也会念着咱们夫妻情分,原谅你这一回。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那小狐狸精的名字来,我保证对你既往不咎。”声音虽柔,听起来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鹤祥云闻言,登时打了个寒战,他最知漆北斗脾气,她若粗声大嗓地嚷嚷还好,如今她这般细声慢语,必是起了极大嗔恨和杀心,当下把心一横,说道:“夫人,你既然不肯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你只管杀了我便是。能死在夫人手中,终究强过死在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