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嗔心堪比悬崖险,眼光更胜灯火明(第2/5页)
便问这诗是何人所作。
花粉答道:“这是姐姐常常吟唱的一首诗。姐姐自幼没有父母,是兰姨将她带到谷中,并请求师父收她做了义女。这首诗便是夹在姐姐襁褓之中的,也是姐姐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之物。”
光波翼见诗中道尽相思之苦,知是花粉借来自抒心意,便不再多说,转而问道:“花粉,你如何做了目长老的弟子?”
花粉道:“我是被师父捡回来的,那是咸通四年冬天,我才一岁大,师父在秦山脚下的雪地里发现了我,便将我带了回来,后来又收我做了弟子。”
光波翼道:“我自幼孤零,看见其他孩子都有爹娘,常常暗自伤心,为何偏我没有父母?不想与我同样之人亦不在少数。”
花粉黯然道:“哥哥虽然父母早逝,至少你还知道他们是谁,而我却连爹娘的名字都不晓得。”
光波翼心道:“是啊,我自幼便想着要为父亲报仇。可是花粉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世如何,或许她比我还不如。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她至少不必像我这般,终日为仇恨所累了。”
花粉见光波翼发呆,拉拉他的手说道:“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山庄去了。”
光波翼点点头,二人一同出门向海棠山庄走去。
到得庄前,只见琴馨兰正站在门口,看见二人回来,忙迎上来说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光波公子快去后院书房吧,长老正在等你。”
花粉笑道:“是不是师父等急了,才让兰姨出来看我们?我这就带哥哥进去。”
琴馨兰道:“花粉,你帮兰姨去准备酒席,让光波公子自己去书房吧。”
花粉应道:“哦,我知道了。”
琴馨兰微笑道:“阵老先生和雷四哥来了。”
花粉讶道:“原来师父把他们两位请来了!”
琴馨兰又道:“公子,这两位都是目长老最为倚重之人,你快些进去吧。”
光波翼向琴馨兰道了声谢,独自向后院走去。
原来这阵老先生乃阵族邑长阵牍,擅长各类迷阵之术,此术最宜两军对阵之用。雷四哥名雷洪威,因其霹雳术造诣高深,族中无人能及,故而继承了雷族族长之位。又因其行四,同辈人都尊称他为雷四哥,晚辈则呼之为雷四叔、雷四爷。此二人在北道中地位极高,目焱当年能在罗刹谷立稳脚跟,也是得了二人鼎助之力,故而对二人礼敬有加。
按说目焱府中来了什么人,手下人即使知道,也绝不敢随便向对外人透露。不过琴馨兰正是得了目焱授意,加之花粉又是目焱最亲近的弟子,故而她才当着花粉的面,告诉光波翼此事,目的却是为了提醒光波翼,待会儿进了书房看见二人,须仔细应对。
光波翼固然不知阵、雷二人与目焱之间的渊源如何,听了琴馨兰的话,心中却也明白大意。只不知为何目焱要将这两位请来,看来他是想让自己见一见这二人。
来到书房,目焱起身笑道:“翼儿,快来拜见两位先生。”说罢为光波翼引见二人。只见那阵牍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布衣老者,谈吐谨慎有度。雷洪威年纪与目焱相仿,身材瘦小,眉宇间却有一股天然威势,颇具武将风度。
大家见礼落座后,雷洪威道:“贤侄实在太客气了,初次见面,便送我们如此贵重之礼。我二人来得匆忙,也不曾备得礼物回赠给贤侄,委实惭愧。”
光波翼心中纳闷,自己何时送礼给二人了?瞥见书案上有两只锦盒,想必便是雷洪威所说的礼物。
未及光波翼搭话,只听目焱抢说道:“雷兄何必客气?翼儿是晚辈,孝敬两位理所应当,日后还望两位多加教诲、提掖。”
雷洪威道:“岂敢。早闻贤侄智勇过人,年纪轻轻便已名震诸道,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到时只怕还要仰仗贤侄照顾哪。”
阵牍也道:“正是。牍既无德能,又复老迈,承蒙长老错爱,一向待我甚厚,却苦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幸能为少主人服些许犬马之劳,必不吝残年。”
光波翼越听越奇怪,他以前也听过这二人名头,除了四道长老之外,这二人也算是一流忍者,如今对自己却似以臣仆自居。更令人诧异的是,阵牍竟然称自己为少主人。他心中猜想,必是自己到来之前,目焱对二人说了什么,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当面相问,只得先应酬一番,过后再向目焱询问明白。此时他心中也更加清楚,为何目焱要让琴馨兰出门迎住自己,事先交代提醒自己一番了。
大家寒暄一阵,到东院入席,却也只有这四人共坐,琴馨兰与花粉俱未露面。
席间雷洪威频向光波翼敬酒,光波翼来者不拒,亦不时回敬这位雷四叔。雷洪威好饮,见光波翼海量,心下大为高兴。酒过三巡,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雷洪威道:“贤侄少年英雄,将来炳德兄将北道交付与你自然放心。”
目焱名焱字炳德,雷洪威此言一出,光波翼暗自吃惊,回说道:“雷四叔说笑了,晚辈不过是瞻部道中一名小卒而已,何谈接掌北道?”
目焱在旁笑道:“翼儿年纪尚轻,正当在外历练历练,今日拜见两位之事,还望阵兄与四哥保守秘密。”
阵牍道:“长老请放心,我二人自会守口如瓶。”
阵、雷二人见目焱不欲谈说此事,便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光波翼听出目焱话外有音,便也不再多说。
酒席散去,将阵、雷二人送走,目焱拉着光波翼回到西院西厢房中。屋子收拾得非常整洁,床头案上正焚着一炉好香,琴馨兰已为二人煎好了一壶茶,放在圆几上。
二人坐在圆几旁,光波翼为目焱斟了一盏茶,说道:“今日阵、雷二位先生出言颇令人纳闷,还望前辈告知细情。”
目焱微微一笑,道:“初来之时,你不是问我是否另有所谋吗?现在我告诉你,我要打下整个大唐江山。”
光波翼闻言一惊,不料目焱竟然如此坦承野心,便问道:“您想做皇帝?”
目焱却摇摇头道:“最多十年,无论成事与否,我都会退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如今我这样做,也是为继承你父亲的遗愿。世道暗蔽,国须良君。打下这江山,只为辅佐一人。”
“黄巢?”光波翼问道。
“哈哈哈哈!”目焱大笑道,“竖子何以成大事?但凡新政甫立,臣民常念旧国,我不过是借他黄巢之手,推翻腐唐而已,再以新君取而代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令万民仰服,以绝他人口实。”
光波翼愈加纳闷,目焱为何如此直言不讳,竟然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来,难道他便不怕自己走漏口风,坏他大事吗?念及于此,不免更加警惕起来,问道:“前辈想要辅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