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赌影像

《我——安德烈·弗里德曼》是一篇自叙体的散文,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卡帕老兄。弗里德曼怎么变成卡帕的经过,倒是摄影史上绝妙透顶的趣闻。

出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的弗里德曼,在中学时对政治极感兴趣,曾有意加入共产党,在一次入党的秘密会面时,他将赌注在最后一分钟收回口袋,转身走了。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政府当局盯梢跟踪,而家人也跟着被盘问,弗里德曼不得不立刻偷渡出国,前往德国求学,从此永远和故乡亲人告别,那年他才不过十八岁(1931)。

弗里德曼到了柏林,半工半读,在照相馆里做师傅的助手,就这样和摄影结了缘。三年后他到巴黎闯天下,并且制造出一位世界最著名的莫须有摄影家——罗伯特·卡帕。

满脑子鬼主意的弗里德曼和西班牙籍的女友姬达·塔罗(后来成为卡帕的太太)在巴黎租了间办公室,号称是美国一位年轻富有的影像好手——罗伯特·卡帕的经纪代理公司。弗里德曼负责制造照片,塔罗则用她长袖善舞的手段推销出去,说是由于这位“卡帕”先生富有得不得了,不屑于用照片糊口,因此每张照片非要150法郎不可,否则免谈,爱买不买悉听尊便。这个价码三倍于当时最高的行情,然而硬是让塔罗给一一推销出去了。几个月后,市面形成了一股“卡帕热”,欧洲重要报刊都争相索取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摄影家”的照片。

另外,塔罗对美国新闻机构耍了同样手腕,宣称“卡帕”是巴黎年轻富有的影像高手,搞进了不少钞票。当然啦,这不只是走运而已,弗里德曼高人一等的摄影功力才是成功的主因。

不过,这个骗局终于被《考察》杂志的图片主编渥克拆穿了。日内瓦有个国际会议发生了暴动事件,所有的记者都被瑞士警察粗鲁地赶走,唯独弗里德曼混了进去,拍到了独家特写镜头。说巧不巧,这一幕情景被在旁的渥克看得一清二楚。三天后,那些照片被送到渥克的办公桌上,他拨了个电话给“卡帕”的经纪人,塔罗这么回话:

卡帕先生的这批独家照片,一张要三百法郎。

渥克回答:

有关卡帕的事倒是挺新鲜的,不过,请你转告那位身穿脏皮夹克,到处乱拍照的荒唐小子弗里德曼,明天早上九点到我的办公室报到。

就这样,安德烈·弗里德曼不得不以罗伯特·卡帕的身份正式亮相,而今天大家几乎都忘掉卡帕的本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