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6章 京报连登黄甲
登瀛坊巷。
晨曦的撒落在黛瓦白墙上。本是静谧的市井坊巷多了几分喧闹。
窗沿前的青砖灰瓦上,几只喜鹊停在那鸣叫着。
林延潮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睁开眼睛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些不速之客。
嗯,喜鹊叫是好事嘛。
林延潮如是想到,一觉醒来比前几日昏昏沉沉已是好多了,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再休养个数日,就能恢复如旧了。
如果没有记错,今日就是乡试放榜之日了吧。
这时候,听得上楼的声音。
不久林浅浅端着一碗瘦肉粥上楼。林延潮就光明正大地赖在床上,享受着小萝莉一口一口的喂粥。
“今日乡试放榜。”林延潮道。
“嗯,你还要出去?”
林延潮喝了口粥道:“算了在家等着放榜吧。”
“嗯,”林浅浅点点头道,“这才对,反正若是中了也会有报录人上门的。”
“对,若是不中,在家当鸵鸟也挺好的。”林延潮自嘲地道。
“什么是鸵鸟?”林浅浅巴眨着眼睛。
“嗯,是一种很大很重,却又不会飞的鸟。”
“不会飞,为什么又要叫鸟?”
“原来会飞,后来吃胖了,就不会飞了。”
“就像家里养的鸡鸭一样吗?”
“嗯,没错,聪明。”
听了林延潮的夸奖,林浅浅眼睛眯了起来,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三叔去贡院了,说要看放榜。”
“哦。”
“你就真不关心?”
“说不关心是骗人的,但看了榜又不一定能中,不看榜也不一定不能中,在家等着算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延潮吃完粥,林浅浅端着碗下楼了。林延潮也是下床活动一下。
忽闻得巷口一阵爆竹声,但见家里的人都是窜到院门前,爷爷,大娘,三叔新娶的老婆,都走到前院来。
等了一会,但见大伯推门进来,笑呵呵地道:“前巷有一户人家结亲呢。”
众人这才恍然。
爷爷笑着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出来看看。”
大伯道:“我也以为,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是放榜了。”
大伯见爷爷给他使了个眼色,当下就不说了。
白日的日子很长,林延寿的书房里传来了琅琅读书声。
林高著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埋怨道:“这寿囝平日不见用功,待他弟放榜这一日倒是勤奋起来了。”
刚入门的三婶不敢说话,只是埋头抹擦着桌台,大娘道:“爹,你别一个劲地怪寿囝,他近来倒是真勤奋了。”
林高著默默地抽着旱烟,不说话。
待过了许久许久,巷子外仍是十分宁静,丝毫动静也没有。
林高著叹了口气,轻轻地道:“这一次该不来了吧。”
大伯道:“哎,病了嘛,若是潮囝没病,咱们家就出个举人了。爹,咱们就再等三年算了。”
林高著呵呵笑着道:“是我太贪心了,三年就三年,我身子还硬朗,说不定能见延潮中进士那一日。”
说着父子二人倒是笑起。
父子二人说说聊聊,这时候外面突传来爆仗声。
随即外头锣声响起,啼啼嗒嗒的马蹄声传入屋中。
大伯道:“那户人家也真是的,结个亲至于那么大阵仗吗?”
话音落下。
“有人中举喽。”
“有人中举喽。”
传来了孩童的声音,这时拍门声响起,然后一片声传来:“林老爷在家吗?恭喜高中了!”
“林老爷?”大娘探出头来问道,“家里哪里有什么林老爷?相公是衙门的人叫你吗?”
大伯又惊又喜地道:“糊涂,我哪里称得上老爷,只有举人才称老爷,断然是延潮高中了。”
“中……中了?”大娘话里打着哆嗦。
林高著将旱烟一丢,大声道:“快,开门,把人请进来。”
前院大门一开。
恭喜贵府林老爷,高中乡试头名解元。
解元,我的天!
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新妇三婶,见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就晕倒了过去。
众人连忙道,这怎么地刚进门就倒下一个了?这大喜的事,不至于啊。
大娘搀着三婶,大伯出门拱手道,小户人家没见过大世面,让众位见笑了。
众人都是一并道,新贵人哪里话,打今天起你们就是名门了,谁还敢称你们是小户人家。
说着众人就一并朝大伯贺喜,大伯急忙摇手道,我不是新贵人,我侄儿才是。
众人都是连声道误会了,误会了,请新贵人下来吧,我等好见一见。
说话间外头马蹄声响起,二报三报的人都是到了。外头鞭炮声一个劲的响起。
街坊邻居也是来了,巷口都堵满了人。
众人道,快把新贵人请出来吧。
大伯正要叫林延潮。
慢一下!
后进一个声音传来,但见一名穿着长衫的少年走了过来。
众人又是道,新贵人终于来了!
这少年听了神色一喜,正要说话,大伯连忙道:“这不是新贵人,这是犬子!犬子!”
众人当下都不干了道:“怎么新贵人还不来啊,让我们等得好心焦啊!”
林延寿当下道:“诸位等一下!”
众报录人道:“这位新贵人的兄长有何示下?”
林延寿不高兴地道:“我是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众人都是一愣。
大伯怒道:“给我回去!”
林延寿急忙道:“爹,你误会了,我是有道理的!”
“你还有什么道理?”
林延寿当下问道:“我问你们新科解元住址上怎么写的?”
“不是登瀛坊巷,林老爷讳延潮吗?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林延寿当下道:“这你不懂了吧!我们家是登瀛坊巷西,而不是登瀛坊巷,你们这地址都不对,所以说是找错门了!”
大伯在那怒道:“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回去!”
林延寿硬是不走道:“爹,我这是谨慎啊!若是同名同姓的人中举,那咱们家就闹了笑话了,潮弟这一次虽赴乡举,但是半途病了,你说怎么能考得上,考得上也就算了,还中了个解元!”
林延寿当下被大伯硬轰进了屋内。
大伯笑着道:“犬子乱言,各位不要在意啊!”
几名报录人方才听了林延寿的话,面面相窥道:“这小官人说得有点道理,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此事啊!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大伯连忙道:“各位别听犬子胡言!这是乡举,咱们这一坊巷里能有几个秀才?难不成再出一个同名同姓的秀才,我们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