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

《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来到了10月31日。1517年的今天，德国开始宗教改革；1864年的这一天，内华达州成为美国第三十六个州；今天也是著名歌手陈琳的忌日。

| 德国开始宗教改革 |

先来讲讲1517年的今天，德国开始宗教改革。有学者认为德国的宗教改革也标志着欧洲宗教改革的开始，我个人也非常认同这个观点。欧洲的宗教改革和大航海时代、文艺复兴等几乎是重叠进行的，这也是西方开始超越东方的最重要的几件大事儿。在这之前东方曾经遭到过蒙古的蹂躏，导致了东方民族开始衰落，但是西欧这时候也并没有向上发展，所以还没有导致西方超越东方。直到今天，关于西方何时超越东方的话题都是历史学界讨论的热点问题。我之前讲过“李约瑟难题”，李约瑟在编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古代中国的科技领先世界，到了近代为什么会衰落，中国为何缺席了近代世界科技的发展？宗教改革、大航海、文艺复兴对于西方的发展至关重要，大航海我们曾经讲过一些，文艺复兴我们有机会再讲，但文艺复兴具体在哪一天开始并没有准确的记载，而宗教改革是有准确的日子的，就是始于1517年的今天。

再看一下当时的历史，1492年西班牙完全收复失土，大航海时代开始。到了1517年，大航海时代已经处在鼎盛时期，文艺复兴也早已开始，这个时候德国开始宗教改革。宗教改革是一个全民性的改革，以前教会内部也会搞些小改革，但这种改革主要是教义上的，大家辩论一下教义，然后稍微修改一下。而1517年始于德国的宗教改革是一种大变革，全国人民一起加入改革的运动中，从此诞生了新教，甚至诞生了新教国家。以前西欧虽然也有国家，但是当时宗教的势力极为强大，国王是在教皇下面的，国王要由教皇来认定，来加冕。那时候国王其实不是特重要，所以在中世纪的时候，宗教是远远超越了国家、超越了民族的高高在上的东西。

欧洲之所以要开始宗教改革，这里面有好几个原因，其中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宗教腐败，教皇腐败，整个教廷腐败。其实这也是规律，当时教皇的权力要超越一切，甚至国王，这种无约束的权力必然会导致腐败。教皇腐败到什么程度呢？他们会办那种肉山酒海的淫乱大宴，买官卖官，可谓荒淫无度。那时候，宗教特别能敛财，大家去欧洲可以看看那些辉煌的大建筑都是大教堂，盖一个大教堂估计要敛当地人民一百五十年到二百年的钱，所以当时欧洲有很多人都热衷于去做“神父”。到后来大家就去买官做，可以花钱去买个“神父”做，这在神父连“十诫”都说不全，居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堂里，其实就是来敛财了。德国教皇这时候还要以修圣彼得大教堂为名，发行一种“赎罪券”，这在当时已经是赤裸裸的掠夺了。要放在今天，他发行“赎罪券”你可以说我不买，但在当时那是不可能的，那个时代宗教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是现代人所不能想象的，宗教就是人们的全部。对于这个“赎罪券”，教廷说，你只有买了这个赎罪券，听见你的金币投进钱箱的响声，你才能脱离炼狱之刑，你就可以上天堂。这不是逼着大家去买吗？对于当时生活中只有宗教的人民来说，这个根本就不叫自愿买，你不买的话就要承受炼狱之刑，这就跟给黑社会交保护费差不多了。这样强行压迫的结果是使人民对宗教、对教皇开始反感，那些有文化的人基本上都在教会里，这些知识分子就开始反抗。著名的马丁·路德就是整个宗教改革当中最重要的一面旗帜，马丁·路德当时在一所大学里教神学，他认为这个“赎罪券”的发行根本就没有道理，教会就是在没完没了地盘剥人民，就是拿一套吓唬老百姓的说辞逼着人们掏钱。马丁·路德非常愤怒，于是他就专门写了一篇东西来驳斥这个“赎罪券”，这就是著名的《九十五条论纲》。他把《九十五条论纲》用钉子钉到教堂门上，请大家来辩论这个“赎罪券”到底合理不合理，这有点儿像我们中国的张榜比武。马丁·路德作为一个神学的教授，作为一个博士，希望和大家来辩论这个赎罪券的合法性。告示贴了好长时间，好像也没有人敢来辩论，教会已经腐败到没有真正的知识分子出来敢跟马丁·路德辩论。结果由于没人参与辩论，马丁·路德就赢了，这就说明了这个“赎罪券”的设立是不合理的。这件事儿一下子传遍了全德国，传遍了全欧洲。

推动欧洲宗教改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应该是当时学术的传播手段已经具备。这和中国的两项重大发明，也就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明，有着直接的关系。在1517年的时候，造纸术和印刷术已经传到了欧洲，马丁·路德的《九十五条论纲》出来之后，被快速地印刷、传播，两周之内就传遍了德国，四周之内就传遍了西欧。从法国的巴黎到奥地利的维也纳，大量的知识分子都开始支持《九十五条论纲》，都认为这个“赎罪券”不对，大家一致认为我们要开始宗教改革。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在马丁·路德的领导下，欧洲掀起了巨大的宗教改革浪潮。这次宗教改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每一个人可以直接跟上帝对话。因为在羊皮书时代，要想有一本手抄本的《圣经》，需要宰杀几百头小羔羊才能制成。而在造纸术与印刷术发明与推广之后，以往只有教会与神父才能拥有的《圣经》，现在普通信众也有办法获得了。这意味着大家不需要神父，也不需要主教大人，甚至不需要教皇，就能直接阅读《圣经》，直接聆听上帝的教诲，也不再需要这些人代表大家去向上帝忏悔。这就完全打破了之前天主教的规矩，以前天主教规定你想聆听上帝的教诲，只有到教堂里来听神父读解《圣经》，你有什么要忏悔的也必须先告诉神父或者主教，然后再由他们代表你翻译给上帝听，所以你得给我捐钱，让我建大教堂，让我把这些东西弄得特好。这次宗教改革中最重要的核心精神，就是每个人都可以直接跟上帝聊，废除天主教的层层压迫。除此之外，宗教改革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告诉大家，如果你想灵魂得救，绝不是靠向教会多捐点儿钱以便让上帝来拯救你，而是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如果你能在自己的工作中取得成功，那你就是上帝的选民。这样一来，就从以往的“以神为本”变为了“以人为本”。从“以神为本”向“以人为本”的迈进是一个重大的革命，20世纪德国的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曾对此大加赞扬，认为基督教新教伦理精神是欧洲能够率先从传统封建农业社会跨入近代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重要原因。欧洲历史从此开始急速向前。另外，当时欧洲各国的国王、公爵、伯爵等也已经受够了教皇的气，这些王室贵族以前都得跪在教皇面前由教皇来加冕，想干点儿什么也得向教皇汇报，每年还得向教皇进贡等，总而言之是受尽了气。所以当这宗教改革的风一吹起来，不光老百姓不去买这个“赎罪券”了，连这些王公贵族都特高兴，说，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受教皇的气了，大家就都开始信新教，真正成了这块领地的主人。于是从这次宗教改革开始，从德国那些公爵、伯爵等王公贵族开始，全国上下一起开始信奉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