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林岛见闻

出发前夜里，收拾行李，又跟姐姐聊天到深夜，只睡了四个小时便起来去赶早班机。彭林岛同样没有固定航班，一直订不到位，这次很意外，出发前一天忽然有人不去了。

起飞前，拉罗正下雨，飞机冲出重重乌云后，很快看见日出，天上没有一丝浊气和尘埃，日光通透，而上下云层翻涌。小飞机飞得平稳，只是噪音很大，靠着窗户勉强睡了一会儿。不到一个小时，飞机在阿图塔基降落，接另一个乘客。降落那几分钟，因为气压的缘故，感觉眼球快要爆出来，泪流不止，耳膜也十分痛。阿图塔基名声在外，潟湖宽阔平坦，基本来库克旅游的人都会到这个岛上来看一看。不过我只在机场逗留了几分钟，不知外面风景如何。

潟湖里的小岛。

平静潟湖上一片很小的陆地。

小小的机场角落有个小店，卖甜点和咖啡，和想象中不同的是，东西还算平价，买一个面包，分量很足，不过两块五纽币。临走前，买了一盒口香糖和两瓶水，十块钱。回到飞机上，没想到座位上放了一盒食物，是一瓶水、一个苹果、一块三明治和两包零食。三明治夹的鸡蛋生菜和一层类似午餐肉那样的东西，还挺好吃。

这一飞就是三个小时，烈日灼灼，我再也无法靠着窗户睡了，换了很多个不舒服的姿势，只见飞行员用遮阳布拦在前方，看看报纸，感觉飞机并不难开。睡睡停停，还没有到，从窗户往下看，飞机飞得不算高，看得见海水起起伏伏的轮廓，只是一动不动，有时看着远方的云，像极了潟湖外涌起的海浪，于是地上一片海，天上一片海，让人分不清虚实。飞机有时从两团巨大的白云之间飞过，前方豁然开朗，眼睛盯着海面，心想要是能看见我们的渔船就好了。

远远望见陆地，彭林岛到了。和谷歌地图上看到的卫星图一样，两溜窄的陆地，中间围了潟湖。飞机转弯，眼前一条坑坑洼洼的跑道，不少人在跑道尽头的亭里迎接，给下来的乘客戴上两串很大的鸡蛋花花环。飞机并不多做停留，加完油就走，这时大家在亭里唱歌，一是欢迎乘客的到来，二是欢送即将搭飞机去拉罗汤加的亲人朋友。这样的送别仪式在每个岛都有，除了唱歌，还有牧师祈祷。

这是我第二次到外岛出差，彭林岛位于库克东北角，是最偏远的一个外岛，加之纬度很低，当天我就中暑了。听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但来库克这么久，也就是病了那一次。

渔业局给我安排的房子实在荒芜，坦白讲，我一直非常胆小，平常和朋友一起看鬼片，大家不是被鬼片里的鬼吓到，而是被我的尖叫声吓到。我想象力比较丰富，一般看完一个鬼片，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平复。像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我这次到岛上出差，一是考察彭林岛的基础设施，包括码头、机场、医院等，二是向岛民介绍我们公司的发展计划。这个岛不像布卡，布卡岛的居民开明，我四月去那里，跟他们市长谈了谈，人家就同意了。而彭林岛排外，之前有人想在那里投资设立高级酒店，莫名其妙就被否决了，所以，我们公司也是小心翼翼，一切坦白，一切事先沟通，态度非常诚恳。

彭林岛面积也不大，但是个环礁岛，中间围了巨大的深水潟湖。两个村子隔水而望，岛上最繁荣的时候有七百多人，目前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和其他外岛一样，年轻人都去新西兰、澳大利亚做事。岛上生活之贫瘠，除非从小在那里长大，否则一般人要长久待下去的确不容易的。

说起贫瘠，拿现在人最关心的网络来说，岛上无3G信号，手机上网基本无望，而Wi-Fi热点只有一两处，费用贵，限制流量，而且慢，想看视频需要很大的耐心。又拿我最关心的吃的来说，岛上没有超市，有几家小店，卖的主要是罐头、冰冻鸡肉和羊肉，零食方面更是匮乏。最主要的是，岛上没有蔬菜！

不过我也见过一片南瓜地，只是品种和家里吃的不一样，可惜的是，这块地在渔业局招待所后面，我压根儿就不敢回去那里。当然，岛上鱼多、蟹多，比如几斤重的椰子蟹，贝类也有，但无奈我不会抓，而且又分不清哪些有毒、哪些没毒。总之，对我这种毫无野外生存技能且习惯享受现代生活便利的人来说，在外岛生存真的太难太难了。

工作方面，考察小岛基础设施不难，骑摩托出去多转几次，逢人聊一聊，在码头一带量一量测一测，很容易就摸清楚了，但向当地人说明我的来意不算容易。在第一个村子还好，说完以后没什么人反对，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勉强应付了过来。到第二个村子，有几个人跳起来说不欢迎你们公司来，场面十分尴尬，要用英文进行这种关系到政治层面、生态环境等方面的辩论型交流，我还是第一次。其中一个提了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我pardon（请她重复）了两次，她把腿瘫在前面一张椅子上，坐没坐相，欺负我英文不够好，还对我翻白眼，紧张得我想当场跑掉。另一个老头呢，英文可能也不太好，我无论解释什么，对方就是一副“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的表情。那三十分钟，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后还是渔业局的马图拉帮我解的围。

我感到十分沮丧，做着这种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后来就找马图拉聊天，马图拉安慰我，说你不要灰心，几十个人在那里，反对的不就三个，又说起那个女的，家里开小卖部，原来是担心我们运输船来了会影响她生意，另外两个就是政治层面的考量吧。看大体形势不算太坏，跟上司大概讲了讲。没过几天，公司就派了在附近作业的一条船过来。我因此与当地海关、农业部、卫生部、港务局等相关部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沟通好，进出关的流程走一遍，心里就有数了。

彭林岛的孩子们。

住处外一棵巨大的雨树（拉罗汤加，库克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