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诞

昨天是世俗的观音诞。凡信佛教的，认为文殊居五台，普贤居峨眉，观音居普陀，为三大道场。虔拜观音尤以妇女为多，且称美貌的妇女为“活观音”，可见观音为美妙的象征。据《香山宝卷》，谓：“须弥山西有一兴林国，国王婆伽，年号妙庄，生二女，长妙书、次妙音，至妙庄十八年二月十九日，又生一女名妙善，原为仙女转世，一意念佛修道，即世俗供奉的观世音。”

观音有送子观音，有些不孕的妇女，为了索求嗣续，往往向之祈祷。有鱼篮观音、千手观音等，不论塑像和绘画，都作女身。但我见到古代的观音画册，却有绘成为须眉丈夫的。明胡应麟的《庄岳委谈》，力证观音为男身。可是南宋甄龙友《题观音像》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诵此，这观音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身了。扑朔迷离，无从解辨。有人这样说：“宋以前，观音的塑画是男的，宋以后始定之为女。”则又不尽然。考诘《中国美术辞典》雕塑栏：“炳灵寺五十一龛观音像，唐代石刻，观音束高髻，修眉，半开半闭长眠，妩媚动人。”那么宋以前均为男，这个说法，也是不成立的了。那么观音的性别问题，既不能确定下来，与其指之为男性，不如归之女性为宜，在审美角度上，须眉总不如粉黛饶人喜爱啊！

先室周寿梅，她是具宗教信仰的，平素喜拜观音，我就请董天野绘了一幅观音像，给她香花供奉。这观音是个立像，吴带当风，姗姗尽致，奈在浩劫中被毁。正在嗟念中，而陈衣云忽地来访，出示她近作的观音画像，这些观音姿态不一，有分拂在花丛中的，有掩映在帘栊间的，或似迎人微笑，或如仰天远瞩，非常活泼，仿佛观音从泥珠莲座中解放出来，脱尽以往正襟端坐，俨然岸然的窠臼。令人一望而知画的不是南威西施，也不是瘦燕肥环，而是大慈大悲的南海观音。因气息是观音的，仪容是观音的，可见涉笔时，不为画观音而观音，而是为画非观音而观音，这是谈何容易啊！我说：“时代的新观音，也在拍新型彩色的生活照了。”这句话道出了衣云的心理和愿望，她不禁噗哧付之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