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经二帖
我们的一生是不是就像阳光偶然照进了门窗的缝隙呢?
我们一生的际遇,成功与失败,欢乐与哀愁,高歌与悲叹,获得与失落是不是就像窗隙阳光里飘动的灰尘呢?
灯能显色,如是见者,是眼非灯。 眼能显色,如是见性,是心非眼。
我进入书房,把灯打开。
这时,我看见了四壁围着我的书,它们的颜色都一一呈现出来,精装的经典,书背是藏青、橙红,与灰褐色的。套书与丛书都是经过规划,一式一样地站立。那些零散的现代书籍则花枝招展地穿着艳丽的衣裙。
书的架上还有一些现代雕塑闪着金光,陶瓷则说着乡土的语言。穿梭在雕塑与陶瓷间的是一束褐色的干燥花和一瓶正怒放绿叶的万年青。
这么多的颜色有时让人目眩,在工作累了的时候我把灯关掉,静静坐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再张开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关灯以后,我也不是看不见,而是看见了黑暗,在黑暗中,我知道我的什么书摆在什么地方,我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灯、眼睛,与看见的问题让我迷惑了。
是灯在看见吗?是的,因为灯没有点亮之前,我们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不不,不是的,如果说灯有看见或看不见的本能,为什么开关在我的手上,我难道可以控制一个能见事物的本能吗?
那么,是眼在看见吗?是的,点亮的灯只能发光照出色相,灯光本身并没有看见的功能,是我们的眼睛借着灯光看见了东西,我们的眼睛才有看见的本能。
不不,不是的,如果说是眼睛有看见的本能,为什么在黑暗里我闭起眼睛,还是知道书房里的一切呢?为什么每一个人看同样的书却有了不同的分别和想法呢?有一些心性有病或低能的人,他眼睛的功能和我们完全一样,为什么他看见也等于什么都没看见呢?再说,如果眼睛近视或远视的人,他必须戴眼镜才看得见,是他的眼睛或眼镜有见的功能,还是他的心呢?
既然不是灯光在看,不是眼睛在看,我们是用什么来看着这个世界呢?什么才是看见的本性呢?
它是我们的心,只有我们的心才能真实地看见事物,我们的心才有见到事物本质的功能。
有明利的心的人,拥有一对好眼睛,在打开灯光的时候,才能真实地看见。
有灯光的时候,眼盲的人仍然看不见。
好眼睛的人又遇到有灯光,没有心,也仍然看不见。
所以,对灯光的讲究,对眼睛的保养,都不如磨亮明慧的心来得重要。
又如新霁,清旸升天,光入隙中, 发明空中诸有尘相。尘质摇动,虚空寂然。 如是思惟:澄寂名空,摇动名尘。
在雪霁初晴的时候,晴朗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有的阳光偶然照进了门窗的隙缝里面,在这隙缝的阳光里,我们能清楚地看见空中尘埃飞扬的景象。
不管尘埃如何摇动,虚空的本质依然寂静没有改变。从这个现象来思考观照,就会知道虚空的本质是澄清寂然的,而尘埃的状态则是上下摇动的。
我们都曾在某一个午后,坐在窗前看阳光从缝中射入,看见了光中的尘埃。阳光的照射窗隙是一种偶然呀!仿佛是客人走到我们的门口,它移动了,离开了,就好像客人离去了,脚步声沓,尘埃也看不到了。
窗隙里如果没有阳光照射,我们不能说那里就没有尘埃飘动,只是隐藏着,等待阳光会合的因缘罢,如果阳光不来,尘埃就没有景象。
尘埃摇不摇动,对窗隙的阳光是没有增减的;阳光照不照耀进窗户,对虚空里光明澄澈的太阳也是没有增减的。
我们的一生是不是就像阳光偶然照进了门窗的缝隙呢?
我们一生的际遇,成功与失败,欢乐与哀愁,高歌与悲叹,获得与失落是不是就像窗隙阳光里飘动的灰尘呢?
我们发现尘埃多一些少一些,飘摇得厉不厉害并没有意义,因为尘埃不是生命的真实。
我们守住窗隙的阳光,希望它能永远留在那里也是不可靠的,因为窗隙的阳光只是一个偶然,也不是阳光的主人。
相对于苍空中的太阳,我们自性的真实就是那样子的,如果我们发现了光明遍满的自我本质,那么我们对于如窗隙的一生的因缘就不会执著。当然,一切人生的是非成败转头成空,青山依旧,几度夕阳,我们也就不会被外在的利衰毁誉等尘埃所迷转了。
可悲的是,我们都知道窗隙的阳光是一种偶然,阳光里的尘埃是不定的假相,但我们却不肯相信人生其实也像是那样呀!
从灰尘走出来吧!从窗隙的阳光走出来吧!看看窗外天空中与我们心性中同时照耀的、澄清的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