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瓜多尔纪行 银湖之滨今生(第4/4页)

吉儿一直用马铃薯喂猪,我觉得可惜了,做了一次蛋薯饼给全家人吃,吉儿说好吃是好吃,可是太麻烦了,她不学。银湖的日子天长地久,她似出生便在此地度过,一切的记忆,都让它随风而去。

望着那片牛羊成群的草原和高高的天空,总使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死去了,才落进这个地方来的。

“你把辫子打散,再替你缠一回。”

村中一间有着大镜子人家的男人,正在给我梳头,长长的红色布条,将辫了缠成驴尾巴似的拖在后面。我松了长发,将头低下来,让这安静温和的朋友打扮我。那时我已在这个村落里七天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细细的卡嚓一声。

室内非常安静,我马上抬起了头来。

那个米夏,长脚跨了进房,用英文叫着:“呀!一个印地安男人替你梳头——”

他的手中拿着相机,问也不问的又举起来要拍。我的朋友沉静的呆站着,很局促的样子。

“有没有礼貌!你问过主人可以进来没有?”我大叫起来。

“对不起啊!”我赶紧用西班牙文跟那个人讲。米夏也不出去,自自在在的在人家屋内东张西望,又用手去碰织布机。

“我们走吧!”我推了他一把。

我跑去村内找每一个人道别,突然要走,别人都呆掉了。跑去找吉儿,她抱了一满怀的柴火,站在屋旁。

“牌子给你,还有钱!”我反手自己去解链条。“不要了!哈娃,不要!”吉儿拚命推。

她丢下了柴,急步跑回屋内去,端了一杯牛奶麦片汤出来,硬叫我喝下去。

“你跟各林哥去?”她指指米自。

米夏要求我与吉儿拍照,吉儿听我的,也不逃相机,坐了下来。

消息传得很快,吉儿的先生和儿子都从男上跑回来了。我抱起自己的外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吉儿一定拒绝那块银牌子,不说一句话就跑掉了。

我塞了几张大票子给吉儿的丈夫,硬是放在他手里,便向远远那辆停在湖边入口处的旅行车跑去。我爱的族人和银湖,那片青草连天的乐园,一生只能进来一次,然后永远等待来世,今生是不再回来了。

这儿是厄瓜多尔,一九八二年初所写的两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