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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切地想要离开,我要继续寻找卢卡斯。这里没有卢卡斯,这里不是我的家。不管现在会发生什么事,我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

我走到门口,期期艾艾地坐下。友善的女人走过来低头看着我说:“这么快就要走吗?你才刚到这儿。”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等着她把门打开。她弯下腰用手托住我的下巴说:“我感觉得到,你来到这里是有你自己的重要原因的,而我跟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对吗?”

我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仁慈,便摇了摇尾巴。

“无论你是在做什么,”她轻声说,“我都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她把门打开后,我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再见,姑娘!”我听见背后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但没有往回看。

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有一次,我跟踪猫妈妈走到了她在山上的木质平台下建造的小窝,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我再次走近小窝,在地面上嗅到了她强烈的气味——她还活着。当我把鼻子凑近那狭小的空间时,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里面,所以又缩了回来,静静地等待着,摇摆着尾巴。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咕噜咕噜”地叫着,在我身上蹭了蹭。她是如此娇小!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变得这么小的。

能与猫妈妈重逢,我很开心。我想起了以前和猫兄弟姐妹住在同一个小窝里时,她照顾我的情形。我找不到卢卡斯了,而她用头往我身上蹭的举动让我得到了些许安慰。她是我的第一个家人,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找到的家人。

猫妈妈现在行动僵硬,身上有些地方的毛也掉光了,出现了斑驳的小块。我仔细地嗅一嗅,发现她的气息中只有猫粮的气味,并没有鸟和老鼠的野性气味,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最近接触过卢卡斯。我原本希望她能帮助我找到主人,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当猫妈妈优雅地跳上木质平台时,我发现了一些能轻易爬上去的台阶,于是跟了过去。木质平台从房子边上延伸出来,顶端撑着几扇大窗户,我在那里发现了一碗食物和一些水,还闻到了人类的气味。

我立刻意识到有人在这个新的小窝照顾着猫妈妈,像卢卡斯在小屋为她提供食物一样,就像在回家的长途中有些人会给我食物一样。

猫妈妈看着我吃她碗里新鲜的、腥味很重的食物。食物不多,只有几口,但是非常美味。接着我又走回她旁边,继续用鼻子探查她。她身上没有乳香味,这可以推测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小猫在身边了。

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大玻璃门内,我原以为猫妈妈会立刻逃走,可是她没有,甚至当门滑开的时候,她也没有跑掉。猫妈妈转过身去,平静地注视着那个闻起来有面粉和糖的气味的女人。

“黛西,这条狗是哪来的?”女人问。

听到“狗”这个词,我摇了摇尾巴。

猫妈妈走到我身体下方,用她的背部摩擦了一会儿我的肚子。

“哦!黛西,这是条流浪狗,连个项圈都没有。你的食物是不是被它吃掉了?”

女人弯腰把手伸了出来,但猫妈妈没有走过去。猫妈妈身上没有人的气味是有原因的,她只会接受食物,不希望有人触碰自己。

“嘘!走开!这条狗不是这里的。”

女人的手指向一边,做出一个掷球一样的动作。我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看见。

“回家吧!”她命令道。

我困惑地看着她。卢卡斯和妈妈都已经不在那个家了,现在“回家”指的是什么意思呢?

“快走!”她大叫道。

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听她的命令回家,她把我当成一条坏狗了。我从木质平台上跳到地面上,溜走了,猫妈妈跟在我后面。

“黛西?猫咪?”她呼唤道。

我摇了摇尾巴。当猫妈妈用头蹭我的脖子时,我舔了舔她的脸,可她并不喜欢这样,走开了。

我想起了大奶猫在岩石上目送我的情形。当一条狗要离开的时候,猫有时候需要留在原来的地方。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当我走下山丘时,我知道猫妈妈就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走远。这是猫道别的方式。

我能想到的只有回家,看卢卡斯这次是否在那里。我走过一条小河,爬上河岸,穿过公园,途经我爬过、跳过许多次的滑梯。不知道什么缘故,它现在变得好小了。

我朝着家门前的街道走去,但在我到达那里之前,一辆卡车从拐角处驶了过来。车后载着许许多多的狗笼子,其中一个笼子散发出狗的气味。一个戴着帽子的胖男人从前排座位走了出来。

我认识他。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

我怀疑地看着他,没有摆动尾巴。

“过来,姑娘!”他把手伸进卡车拿出一根棍子,棍子末端有一个绳环,“来吃零食!”

我突然害怕了。我不相信戴帽子的男人会给我零食,即使我记得他以前这么做过。他是那种会把我从卢卡斯身边带走的人,而且非常暴躁。他是坏人。

我转过身去,跑了。

我穿过院子时听见了身后卡车启动的声音。到达家门前的街道之后,我转了个弯,从家门口经过,一直跑到繁华马路旁的人行道上,然后冲过马路。汽车的喇叭声尖锐刺耳。我听得到卡车越驶越近了,于是穿过一个停车场,沿着卢卡斯上班的大楼门口跑去。

门口没有人,我进不去。我垂头丧气地沿着大楼边缘快步走下去,途经一片树篱,走到了一条人行道上。太阳下山了,人们坐在外面,像希尔维亚一样抽烟。

我听到卡车轰隆隆地驶进了我身后的停车场。

我看见一扇大玻璃门,当我靠近时,它滑开了。之前有个为我摆放着一货架的鸡肉的地方,那里的大门也是这样从中间向两边滑开的。不过,这次没有一阵鸡肉的香气涌出,只有各种各样的人的气味和声音。既然门已经打开,就算是一个邀请了,于是我小跑进去。

四处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正在互相交谈。站在门边一张大柜台后面的女人跳了起来,“啊!有狗!”她惊呼道。

我虽然不曾从这扇门进入大楼,但知道该往哪儿走。我从女人身边窜过去时,有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我,不过我没有理睬他们,而是把鼻子凑到地面上,循着气味前进。

“有人知道这是谁的狗吗?”她大喊道。

由于空气中弥漫着太多人的气味,我一个认识的人也闻不出来,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贝拉?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