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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做了发言。其他几个人也发了言。我记不清他们是谁,都说了什么。后来殡仪馆大厅冷清下来,这时保罗扯我的裙子,使劲扯,告诉我是时候了。
棺材只开了一半,好像母亲那一半被遮住的身体因为最终害死了她而见不得人。我告诉自己,假如不去看母亲,那这一切就都不是真的,是别人在经受这糟糕的事。
但是我必须看看她,因为这是我能在这世上看到她的脸庞的最后一次机会。
即便她已死去,皮肤上涂着厚重的水粉,两腮胭脂过于艳红,前几日在临终关怀院里面颊水肿涨大,现在已然凹陷,她仍然是那个在我需要安慰时替我擦干眼泪的女人,是那个为我把三明治切成我所喜欢的小方块的女人,是那个告诉我她会永远爱我,甚至比永远还远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好。当我伸手再一次轻轻触摸她,我知道生命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都比不上这次诀别让人难以忍受。
我希望父亲因我触摸母亲而斥责我,可是那是当天第一次,他没有抑制住情绪,抱住双膝哭泣起来,明显是为了孩子们而哭。
保罗在我旁边痛哭起来。他还紧紧握着我的手,紧得好像在灼烧。我没有让他停下来。我们开始意识到我们是没妈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父亲载着保罗和我穿过整个州去埋葬母亲时,我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参加葬礼了。这几乎成了我的誓言:远房亲戚、朋友的父母或同事去世,我就寄去很大的花圈,搪塞缺席的原因。
待桑德斯医生办公室外的电梯门打开,这个下降的铁盒子把我送到楼下大厅时,我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坚守这个已经坚守了二十四年的誓言。
我终将参加葬礼。而这次的葬礼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