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的美貌只有自己知道(第2/16页)

朋友们都在开导她,安慰她,有时候半夜里还会接到她的电话,听她分析跟吉他老师的每一个细节,跟她一起还原那些场景,反复做无用的推测。就这样,半年之后,渐渐地,她也不再提这件事情。

但是每当在生活中遇到哪怕一点小挫折,她都会有排山倒海的挫败感,这件事情就会重新冒出来打击她,你并不够优秀,你一点也不特别,你被别人抛弃了。

她需要反复地说服自己,才能重拾信心。

很快两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在毕业的时候她决定跟过去的一切做个告别,她发了短信给吉他老师,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X。

她并不是想讨个公道或者还在期待什么,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他老师隔了很久才回:记得,你有什么事情?

X小姐说:我想问你,你后来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如果现在是在拍电影的话,我们大约会看到吉他老师吓了一大跳的表情,他可能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因为一夜恋情在两年之后跑来质问他的变心。

吉他老师倒是也很诚恳,说:我只是想玩玩,没想到你很认真,所以不想继续骗你了。

X小姐没有回。

我问X小姐,为什么两年后才想到去问?

X说,其实我始终没有放下过,隐隐知道答案,却因为骄傲,始终不敢确认。

只有提出分手的人才知道分手原因,而每一个被分手的人,都有一份想要问到底的执念。

X小姐跟我说,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一个真相。无论这个真相是什么,她都能接受。那种猜测和怀疑的感觉太难受。知道了,就能尘埃落定,就能盖棺定论。

我还记得她描述自己被爱的感觉。她说,当他对她表示青睐的时候,她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他能在那么多青春少艾中认出她,拨开层层人群找到她,她认命了,这种相认就是命。

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她掏心掏肺地去爱,他回报的温柔全部是技巧,她一往情深地畅想未来,他若有若无的暧昧只是做戏,一切刻骨铭心的回忆在他那里,就是两个字“泡妞”。隔了近十年的人生阅历和恋爱经验的两个人,一个是初入情场的天真小姐,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套路先生,一个凄惨惨、兵败如山倒,一个挥挥手、片叶不沾身。

吉他老师后来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妻子不详。

X小姐后来始终没有遇见合适的,她妈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劝说她相亲,早点结婚生孩子,否则年龄再大就不好找了。

X小姐的故事,能让我想到很多人,包括我自己。

那个理想的、天真的、恋爱大过天的少女,是很多人的模样,或者是很多人曾经的模样吧。她们不了解男性,也不了解爱情中的伎俩,没想过玩弄谁的感情,也没考虑过车子、房子、票子这些问题,她们毫无防备地捧着一颗真心走入一段段或好或坏的爱情中,是否能够幸存,全看对方够不够厚道和好心。

后来这些少女遇见真爱了吗,还是仍然被人伤害?受伤之后是否还要责骂自己愚蠢,告诫自己要明白、要看清、要拒绝、要绝情、要狠心?

跌跌撞撞走出去一段之后,她们终究会懂得,对她一见钟情的大多数人爱的是她的外貌;总能给恰到好处的温柔体贴不一定代表爱她,只能代表爱过很多人;始终暧昧却迟迟不肯确定关系,其实是根本没想过要跟她在一起,只是想要占便宜;不把她带给朋友看,大概是嫌弃她不够漂亮。

她们终究能学会如何在恋爱对象面前表现完美,知道何时任性,何时安静,何时成熟,何时可爱。她们终究会熟悉暧昧的过程、爱情的发生、激情的退却、分手的征兆,以及前男友最好的处理方法,不会再傻乎乎地无私奉献,也没有什么不可自拔。

但是,胸腔中的那颗心,好像再也不会轻易地跳动了。

我亦不知道这个故事讲出来是要说明什么道理,只是祝愿所有曾经犯傻受伤的女孩:

愿她们在受到伤害之后变得聪明,而不是变坏。

愿她们从此学会躲避伤害,而不是害怕伤害。

愿她们到了如今,依然不惧怕虚情假意,还能毫无保留地去爱。

我们怀念的,总是那些真的爱过最后却没有在一起的人

2012年年底我在北大三教备考研究生,清心寡欲,不问世事。

我所在的那个自习室,有十三个人左右,其他人都是考经济类硕士,只有我一个考法律的。经过我的细心研究,考北大的法律硕士的话,只要把一本书完完整整地背下来,就能拿到一个过线的分数。

于是我特别蠢地每天都在背诵那本书,同时我又极其聪明地发明了各种花式背书法。

我把书一页一页地撕下来,把每天要背的部分揣在身上走哪儿都带着,每次要看的时候掏出来都是热乎乎的。

对待背诵我就像一个处女座的变态,书上任何一个角落的文字我都不放过,甚至连前言都恨不得背下来。复述书上的内容时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错了就要重新复述一遍。简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背书狂魔。

除了背书之外,我的另一个嗜好就是睡觉。

为了避免跟北大学生抢食堂,我们自习室的人在上午十点五十就进军食堂吃饭,北大十几个食堂挑着吃,爱吃哪个窗口吃哪个,畅通无阻,毫无压力。

如果不幸赶上了他们下课,吃饭就会变得跟打仗一样。看着密密麻麻的学生会变得没有食欲,特别想拿机枪扫射一圈再去打饭。

我知道,我无耻了。毕竟我只是来蹭饭的,居然还想扫射北大学生。但是这个想要扫射一圈再打饭的念头在我入学之后也多次涌上我的心头。

我们是一群北大的边缘人,也就是非北大学生但是在北大学习的人。大家关系特别好,结伴去吃饭,然后一路瞎扯淡回自习室。

在路上扯淡的时候特别有精神,但是一回到教室就像失去水分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那段时间我肯定中了魔咒,只要是午饭后,一踏进教室就感觉魂魄聚不起来,眼神涣散,四肢无力。

用一个字形容:困。

困的结果就是从饭后十二点可以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睡得无比郑重其事,无比身心投入。

我甚至还买了个枕头,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把几张凳子拼成床,带去自习室一件很厚的羽绒服,睡觉的时候严丝合缝地把自己盖起来,以这样的阵仗在考研教室睡了一冬天。

在某一天下午我睡醒过来,发现坐在前排的大河变成了光头。在恍惚中我的心情是好奇的、激动的,要知道在这样单调无聊得令人发疯的考研生活里,有一件新鲜的、意外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