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怕飞的鸟
03 怕飞的鸟
我的名字是一只大鸟,但是我竟然怕极了飞行。
我是在2008年4月突然开始恐飞的,那一天我从北京飞上海,去主持尚雯婕在一所大学的歌友会,突然来了一股气流,我觉得机舱瞬间就变成透明的了,自己就这样悬在万米高空,整个人紧绷得好像一动就要碎了。那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个多小时。
其实是因为我前一天熬了夜,又赶早班飞机,身体状况很糟糕才出的问题。但是那扇门被打开以后,就再也没关上。
那一年我们提早就预定了5月份的出国旅行,她很期待。坐火车回到北京的我,越想越害怕,但还是去了,一方面是爱情的力量,另一方面,退订的手续费还挺贵的,哈哈。
那次长途飞行很浪漫,国外的月亮挺亮的,星星也格外大个儿,大部分乘客都睡着了,他们没福气看到。我是害怕得睡不着,飞机总是颠,我就干脆站在机舱里一边听歌一边跳舞,努力让自己的振动频率超过飞机的振动频率,就感觉不到颠了。我刚刚说他们没福气看到,其实是指我的舞蹈。
那天晚上,我跳完麦当娜,就跳碧昂斯,后来跳李宇春,因为当时流行一句话:“信春哥,得永生。”我在想,听李宇春的歌,应该就可以平安吧。
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李宇春的歌,特别是有一首叫《小宇宙》的,几乎每次一听到它,飞机就不颠了。
恐飞让我一度非常自卑,感觉不会再洋气了。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经常出差,我的原则是:五个小时以内,坐火车能够到达的地方,绝对不飞;五个小时以外的,我宁可跳舞,也不要闻那么久的泡面味儿。2010年在沈阳主持《明星转起来》,一个礼拜去一次,我一年坐了一百多趟火车往返北京—沈阳,连中途葫芦岛站卖茶叶蛋的大妈都认识我了。辽宁卫视负责订票的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主持人坐火车赶路,陪同的工作人员坐飞机往返——我实在不愿意连累别人也和自己一样。
2012年夏天,我接到了湖南卫视的邀约,主持《新闻大求真》。那时候北京到长沙的高铁还没开通,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我只能飞,而且是每个礼拜都要飞,因为这个我一直在纠结。公司的经纪人劝我:“你知道在一家电视台,主持一档日播节目有多难得吗?你知道一旦登上顶级卫视平台,对于你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次人家给的钱其实还挺多的吗?”
我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怂啊,每次出发去机场,都要一步三回头,和周围的一切道别,依依不舍,眼里尽收每一个细节。每次飞机落地,就好像重生,如果不是怕空姐误会,真想和她们每个人拥抱。
在长期的实践中,我开发了很多种克服恐飞的方法。除了跳舞,最常用的是冥想法。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驾驶宇宙飞船的勇士,与外太空来的邪恶力量展开较量,飞机的每次颠簸,都是在我控制之下的飞船变向;我想象自己是赵本山,是成龙,是姚明,是每天都要坐飞机的职业球员,要去打客场的比赛,或者是世界巡演;我想象飞机是翱翔的大鸟,自己是一片鸟毛,又到了迁徙的季节,这起伏多么美好……
恐飞症没有好转,附赠精神分裂。
后来我还看了很多书,百了很多度,学习了很多航空知识,我觉得自己离学会开飞机已经不远了。在确定和空姐搭讪是不会缓解症状的之后,我甚至还打听过淘宝上的蒙汗药,也打算折腾自己整宿不合眼,劳累过度,争取上飞机睡觉(叔叔没练过,千万别模仿),主要是她们也不太乐意和我唠。
没有办法,我现在还是经常要飞,已经飞成了航空公司的金卡会员,登机牌连起来能绕我家一圈。写到这里,也许有的人已经猜到了,我终于克服了恐飞。这确实挺励志的。但你们没猜对,我还是那么怂,唯一进步的,只是终于肯把这件事说出来而已。
不是每一个故事,都会有逆转的结局。不是每一种恐惧,都需要彻底治愈。在我发现它确实无法治愈以后,转而接受——每当她送我到机场,我们深深拥抱,其实有点害怕的事情也挺好的。
否则眼前的世界,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