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10/10页)
“闪开,快闪开!这心脏病犯了,要出人命了,你们还挡着!”蒋秋刚大声喝叫着。
下午三点的太阳,仍然像一个火蛋,毒辣辣地挂在大院的偏西上空,照得我眼睛难睁。我浑身黏糊糊的,汗水湿透了全身,顺着粘贴的衣服“吧嗒吧嗒”向下滴着。除了那几根可怜的火腿肠,迄今水饭未进,真想一下子倒在地上,永不起来。看热闹的躲在树荫墙角下,不时指手画脚谈论着哄笑着,王来上蹿下跳,指挥着50多个妇女向我身边围来。
“快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钱啊?你刚呆这里站着管什么用?”50多个妇女从四周慢慢凑近。
“说啊,不说滚回党委去。你知道我们老百姓挣那几块钱多不容易啊,让你们这些当官的一顿饭就没有了。”那个和老葛吵架的妇女向我身上扔着瓜子皮。
“我们知道你说了不算,你给我们找个说了算的,把你替回去。你们那个书记王树文呢?这时候怎么成了缩头乌龟?”妇女们不断向前凑着,我无奈地向一堵墙退去。
“不要往后退,你们这些当官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拿着我们的钱就知道挥霍浪费,这时候了,你还想到那树阴凉底下,想好事!来来,到这里给我好好站着。”一个妇女拽着我的衣服。
“我们不要别的,我们就是要钱,你什么时候答应给钱,我们什么时候放你!”一块瓜皮打在我身上。
“你看着你这样子,说了不算,就赶快滚回啊,在这里死茄子一样充数。”一个妇女竟然向我身上吐了口唾沫。我怒不可遏,推了她一把。
“啊,他打人了,当官的打人了。”那妇女尖叫着,妇女忽地向前围攻着。一个妇女扬手在我面前一划拉,眼镜随着她的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低身搜寻眼镜。
“哈哈,眼镜在我这里呢,上来拿啊!看你怎么从老娘手里拿去。”一个妇女挺着干瘪的胸部,耷拉着乳房像个脱毛的母鸡讥笑着我。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闪开!有问题慢慢讲道理,围攻人家这算什么?你们怎么能对党委领导这样做?”派出所指导员蒋秋刚推开人群向我靠近。
“这样做怎么了?你过来,这里没有你的事。”王来和几个人上来拖蒋秋刚。蒋秋刚是武警出身,臂力过人,一下子把王来拨拉开,又惹得他们几个把蒋秋刚围攻起来。
我跳着脚,伸手拿眼镜,那妇女又把眼镜传给她身后的另一个妇女,周围到处是讥笑戏谑的声音。没有了眼镜,毒花花的太阳耀得眼睛睁不开,我无奈地勉强站着。四周一片朦胧模糊,一片人仰马翻,吵吵嚷嚷,粗鲁的骂骂咧咧、尖细的喊叫、挥舞的拳头、四飞的唾沫星子、乱飞的瓜皮,搅合在一起,昏天黑地。恍惚迷离中,我想起了大爷参加的潍县战役,那你死我活的惨不忍睹的肉搏战;想起了爷爷被逼去小祖管参加批斗,那被尖石砸头脑浆四飞的悲惨场面;迷迷糊糊,我感觉自己浑身绑着炸药,飞跳进了人群,“咣”炸得血肉横飞,肢体飞离……
迷蒙中,一个人,像是经管站站长夏绪河,拿着长长的条幅,向我走来。“你们不要再闹了,选10个代表到党委去,市长、政法委书记、市纪委书记和工作小组在党委等你们,再在这里闹,解决不了问题。大家都撤离村委吧,按照上级命令,要封存村委,接受工作组进一步调查。走吧,我们要贴封条了。”
我一阵眩晕,无力倒地。
[1]本意农村耕地完后再把地头没耕着的地方横着耕一耕,这里意为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