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见谢嘉言表现得无比自然的模样, 明姝满头问号。

在瞥见他额角处被包起来的伤口后,明姝脑中蹦出个想法——遇险、坠崖、获救……下一步该是什么来着?

失忆啊!

所以说,谢嘉言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明姝犹豫了一下, 试探着问:“你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年份吗?”

谢嘉言撸明姝毛的手一顿,盯着她看了一会, 才坦然地报出个年号。

年号并无差错, 明姝心中却仍是存疑, 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谢嘉言却都一一答了上来, 只是看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成亲这样的胡话都说出来了,他不可能没问题!

明姝不死心,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咱们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谢嘉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在爬山的时候,我们失足落下了山崖吗?”

明姝:终于被我抓到小尾巴了!

她刚想对谢嘉言说他记忆出问题的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他搂得更紧了。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属于他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一时间, 明姝只觉得心跳骤停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莫要担心, 回去后我们去找医师,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恍若玉石玎玎,蕴带着些愧疚的意味。

这话,明显就是认为明姝是摔下山崖后损失了记忆。

可明姝此刻根本来不及计较这些。

她面上遍染红霞,心中只余有一个想法:

他的怀抱也太太太温暖了吧?

温暖到她都不舍得说出实情,而是鬼使神差般地没有作声, 默认了那失忆的说法。

明姝靠在他怀里,默默地想, 就算这一切只是谢嘉言在记忆出错后做出的举动,可他此时的怀抱却是真实。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做一个小骗子,不主动去揭露这一切。

毕时,等救援的人找过来了,等谢嘉言恢复记忆了。

她仍可以把这段经历当作一个绮梦,一个在日后回忆起来都会觉得甜蜜的梦……

“好了好了,可别在我面前整这出了,姐姐我一个没成亲的人可真是看得躁得慌。”目睹了全程的素裙女子摇摇头,“你们收拾收拾,一会饭上桌了我再来喊。”

女子指了指屋内桌上摆的东西:“那边有替换的草药和布条,既然你们都清醒了,我也不好插手,你们就自己换药吧。”

女子端着木盘刚走出几步,又反过头补充道:“对了,小郎君身上的伤口先前是我那幼弟替他上的药,这会就劳烦小娘子自个来了。”

说着,她冲明姝眨眨眼,笑意间含着几分暧昧。

身上的伤口?上……上药?

明·临时小娇妻·姝呆滞在了原地。

身上的伤口想要上药,那不是……那不是得……明姝不敢再往深想。

可谢嘉言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携着她取了桌上的盘子,又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复而细致地端详着她面上的伤口,眉头微微蹙起。

明姝下意识就要去捂下巴。

虽然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可先前那宋秀才下手并无轻重,由是她下巴处的伤口颇深。

虽然还没有照过镜子,但也能想象到那伤口的狰狞。

她有些不想让他看到那伤口。

而谢嘉言蹙着眉,奇怪的却是另一桩事。

明姝下巴处的伤口不像是坠崖时划伤的,倒像是……刀伤?

这一刻,谢嘉言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些许怀疑,他们真的只是在爬山时候不慎跌落吗?

他心中存疑,却在看到明姝忐忑神情后下意识收敛。

明姝已经失忆了,他再说这些,不过是加深她的忧虑罢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总会搞清楚的。

根据他从窗口看到的场景,他们应该是在某处村落里,至于具体方位如何,可以稍后询问那救他们的女子。

当前紧要之事是尽快与其余人汇合,明姝这状况要早些去让医师看看才好。

三皇子虽然平时稍微不靠谱了些,但遇到这种事应该也会郑重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过来吧?

此时的谢嘉言还不知道,自己和明姝已经在任意门的传送下远离了岐山,到了某一处不知名的乡野里。

三皇子他们要找过来可并不容易。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明姝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已经上过药了……”

她略微垂下头,不让他看那处伤口:“这伤口好丑,你不要盯着看。”

“哪里丑了?”谢嘉言轻轻扳着她的肩膀,要她抬起头,然后正色道,“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却不妨碍明姝因此而脸红心跳。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是真的失忆了,这样在听到这些话时也能保持坦然与淡定。

在重新替明姝包扎了伤口后,谢嘉言将头发向前整理好,便在榻上坐定,温声道:“背后的伤口我可能处理不到,就要劳烦明姝帮忙了……”

说着,他便要解衣裳。

明姝下意识便捂住了脸,可过了一会,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去瞟。

室内温度依旧偏冷,谢嘉言只是撩开了上衫。

他的后背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肤色偏白,清瘦却不失宽阔。

虽是坐着的姿态,却仍可以看出身姿的挺拔。

明姝只是偷偷瞥了一眼,眼皮就跳了跳,心乱如麻不说,脑中还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这算不算是占了谢嘉言便宜?

真失忆的谢嘉言坦坦荡荡,假失忆的明姝战战兢兢。

“明姝?”见许久没有动静,谢嘉言略带疑惑的询问声响起。

“诶……”明姝慌张地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坐在了他身后。

隔近了些,她才发现他的后背上遍布细小的血痕,一看便知是在水流冲击下,被河道中的砾石所划,看着甚是骇人。

还有两处格外严重些的,则像是在坠崖时磕碰到的,已然一片青紫。

这般看着,她原本心中的躁意被愧疚和心惊全然取代。

也正是在直面这些伤口时,她才愈深地感知到他随着她一起跳下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不想让他担心,明姝一面将木碗里捣好的草药轻柔地敷上去,一面无声地掉着眼泪。

可谢嘉言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你是不是哭了?”

“我没……”她本欲否认,可发出的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赶忙闭了嘴。

谢嘉言对自己背后的伤口也有数,由是轻声哄她:“你别担心,这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严重,可若是你哭了,我才会觉得难受呢。”

听得他那熟稔的温柔腔调,明姝却是更想哭了。

她涂抹好药后,将那两处严重的伤口细细包扎好,然后替他将上衫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