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又一日去到了承乾宫, 众妃请安。

此时懿贵妃已经是六个多月的肚子了,但她的脸色极其苍白,不甚正常, 看得荣嫔这样生育过多胎的一个咯噔, 富察舜华也是皱眉。

懿贵妃强打着精神笑道:“近些日子,我因着有孕, 身子不爽利,加之二月三月皇上出宫斋戒于京山,又驻跸盛京,一连串的事务,本宫着实力有不逮,将宫权交给了四妃。”

听到这里,惠荣宜三人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她不会是现在就像把宫权收回去吧?

虽然知道人家名正言顺,也知道她是有可能用完就丢,但到手的权利, 谁也不想就这么拱手让出去。

富察舜华却是笑道:“贵妃娘娘这是休息过来了?那倒是正好了,我手上这些就交还给你好了,这些日子,被他们吵得头疼, 且这些事务也不算琐碎, 你处理起来,也不必费心。”

“你身子好了,我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剩下三人松了口气,现在贵妃这身子, 也就是能处理一部分了,再多,她自己身体都熬不住, 有人要交出去,她们的就不必了。

宜嫔笑着附和道:“我手上这些东西,真是琐碎的不得了,交给贵妃娘娘,我也松了口气。”

懿贵妃坐在上首,自然能看清所有人的神色,笑着道:“不必了,等本宫生产后再说吧,我现在身子不好,身子时常难受,交给你们,也放心一些。”

富察舜华是真心不想皆这个摊子,一是麻烦,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要拿到她眼前儿,烦都烦死了。

再一个,康熙明确说过,宫务由两位贵妃共同打理。

自然,懿贵妃这儿占了大头。

她们这四妃掌管宫务,虽有贵妃允准,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放到后宫,也是一样。

而且,管得严了不是,人家定然会拿着这一条抨击,说上纲上线,又不是皇上点头的。

管得不松不严,也不是,本来就差了一截儿,是个代管的,再松泛一点儿,这宫里的人都是什么人?人家能把你当回事儿?

真出了事儿,作为顶头管着的,能不遭牵连?

真想要管着,也得乾清宫那位发话,才能震慑宫人。

富察舜华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她这些日子为了平衡好那些人的关系,已经累得不行了。

“我这部分处理起来还是蛮简单的,就是贵妃身边的宫女都能处理了,实不相瞒,这些日子,又是忙着小阿哥,又忙着宫务,还有前一阵儿那事儿,我月信都不大稳定了,太医说我这是操劳过度,气血两虚,得好生将养着。”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懿贵妃也不好强人所难,叹息道:“那就算了,我留下一半儿,剩下的,分给惠妃三个吧。”

三人皆是一脸惊讶,眸中欢喜,竟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假意推脱了几次,她们三人就顺势应了下来。

惠妃瞧着富察舜华的脸色担忧道:“妹妹的脸色怎的这般苍白?比往日的气色差了许多。”

富察舜华叹息道:“嗐,还不就是月信推迟,我这身子,难受得厉害,昨儿就翻来覆去的,喝了些暖宫的药,今儿才好了不少,就是没什么精神头,叫姐姐见笑了。”

宜嫔挑眉,她知道昨儿她的绿头牌撤了,看样子身子是真不大好,难怪宫务死活不接了。

“那你可要好生养着,咱们女子不容易,十个有九个都是宫寒,养得好了许是能去了病根,养得不经心有时候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富察舜华笑道:“多谢姐姐关怀,这两日身上冷,本来都不点炭火了,这又点了起来。”

懿贵妃笑道:“说起来,这些日子,我身上也有些冷,但有时候又特别怕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富察舜华倒是知道一点,和孕激素的分泌有关,早期发冷,后期怕热。

于是笑道:“这个正常,我曾问过太医,孕妇早期是怕冷的,后期呢,孩子越发大了,就十分惧热,是正常现象,几乎都是这样。”

惠妃三人都生养过,对此自是了解,纷纷附和。

“孩子若是在初春怀上,入夏了母亲才遭罪呢,热的都想把冰块儿吞下去了。”

闻言,懿贵妃的笑意僵了一瞬,“原来是这样,我说这还没怎么入夏呢,就热成这样,都想用冰了,但怕对孩子不好。”

因着她怀孕,怀相又不怎么样,太皇太后纵然不喜欢她,可肚子里也是她的重孙,因此特意免了她的请安。

钮祜禄贵妃带着人走了,走个干净,她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紫苏扶住她,发现她的手心冰凉,不由想到了刚刚靖妃与惠妃所言,瞬间面如金纸。

“主子……您身子发冷的时候少,这才几次呢?且那几日你受惊了,发低烧了,身子不舒坦也正常,再就是还没出二月,那时候依旧是冰天雪地的,冷一点儿更是说不出什么。”

懿贵妃勉强维持着笑意,“你说的是,不过几天而已,想来并无大碍,再问问太医可有不妥就是了。”

外头有宫女给她上了一盏牛乳,热腾腾的,“来喝点儿牛乳,暖暖身子,最近您就是累着了,才会这样子。”

“等用了晚膳了,再用一碗安胎药,您不是说那个喝着好么?”

说起这个,懿贵妃面上的笑意才真切了些许,“这个用着的确见效,那几日浑身发冷,用这个,身上都好了不少。”

紫苏总算是放下心来。

太医说了,若是这个药用着有效,孩子怎么也能撑到**个月生下来,不至于早产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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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舜华回去路上,改道去了阿哥所看了眼孩子,才回了景阳宫。

一坐下,她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在承乾宫的时候,我说那话,懿贵妃好像面色更不好了?”

秋云愣了一下,将手中的果茶放了下来,道:“这个啊,奴婢倒是没注意呢,不过她的面色一直不好,奴婢瞧出来了。”

“自打她怀孕,每每见到她,几乎都是一副精疲力竭,心神俱损又苍白虚弱的模样,甚少见到她有正常的气色。”

丛双叹道:“为了个孩子,也真是豁出去了,之前就听说她不宜受孕,难以有孕,靠着方子药效霸道,强求来的孩子,却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何必呢?”

“以往懿贵妃虽说身子也不大好,但也就比正常人差了一点儿,哪像现在这般,终日都见不着好气色。”

富察舜华也摇头,“可这玉牒都上了,之前就听说她去找皇上,就是去年那次,然后就急匆匆回宫了,又难受了好几日,再之后呢,九月下旬,她就身怀有孕,十一月下旬诊出,想来,就是那次她询问未果,才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