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只可惜, 不等富察舜华叫胤禳夫妻二人去参加孩子洗三,刚出生三天的小阿哥便夭折了。

三阿哥与荣妃不过伤心了几日,便抛开了此事, 真正为那孩子伤心欲绝的,唯有他的生母。

荣妃前脚刚说完叫小两口沾沾喜气,后脚自己刚出生的孙儿就夭折了, 别人还没怎么, 她自觉有些失了颜面, 是以, 好些日子都没来景阳宫做客了。

真是的,真要小两口去了, 还不知沾的是什么气儿呢。

漾月走了进来, 轻轻道:“今晨的早朝, 皇上训斥了索相,对其大为不满,太子为他求情, 也吃了挂落,被训斥一通,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以往他……”

富察舜华一个眼神扫来, 凌厉凛然, 吓得她立时住了嘴。

“这些事情,日后听了, 也就如实陈述便好, 其余的话, 事关……你便是好奇,想多说,也不能够说了, 清楚吗?”

“前朝后宫,如今风声鹤唳,皇上态度却不明朗了,这些事儿,后宫少掺和,咱们啊,可没那血浓于水的关系。”

亲儿子啊,人家尚且能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何况她们这群人?

漾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惶恐道:“奴婢记下了,多谢主子提点。”

“不过,听人说,今晨挑起此事的大臣,虽然明面上与纳兰大人来往不多,可却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

富察舜华摇摇头,“那老匹夫手段了得,是他的手笔,一点都不奇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的手笔,那位能看不出来?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也不知太子是何时被废掉的,她记得,她曾看过康熙王朝,当时太子发疯,被圈禁,说他做了四十多年的太子?还是三十多年?

她忘了,但也应该是有快四十年了。

快四十年啊,他两岁就被立为太子,那时间线上,还有几年,这最后几年,日子才难熬呢。

最终的命运就那样儿,谁也改不了,谁叫越发老迈的康熙,越是多疑呢,帝王的猜忌,是与生俱来的,越是强大的君主,这一特质就越发明显,虽然尚存慈父之心,可却也早已被至尊的权力腐蚀了内心。

但太子的处境,应当会比之前好一点。

“这些年,皇上越发宠爱貌美的汉妃了。”漾月说道。

只是,大部分汉妃,都是没什么家族根基的。

要么是包衣出身,要么是官职低的汉军旗出身,可见皇上清醒。

后起来的宫妃,大姓出身的高位上的,也就一个瓜尔佳氏。

富察舜华修剪着素色花瓶里红艳艳的梅花枝,无奈道:“百花齐放,也很好看,都是……可怜人啊!”

最后一句,微不可闻。

背后没有家族支持护佑,一路走下来得有多难?

在康熙一朝,汉人出身的女子,的确有坐上高位的,但也少得可怜,对比大半个后宫的满蒙嫔妃,还是这种时候,最后能做个太妃,跟着儿子出宫随住,就已是极大的幸事了。

多数太妃,虽有太妃之名,却过得比当朝皇帝的贵人还不如,跟着太后住在仁寿宫,有时候还要自己做针黹维持生计。

这个时候入宫的嫔妃,若是无子,也就是这个结局了。

廖凡走了进来,轻轻道:“主子,刚刚乾清宫有出了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处置了太子那儿的一干人,处死了茶房一人,其余三人卷进家中,说是这几人行径悖乱,实难入目。”

“这不,又叫人把太子叫过去了,想来,也少不了一番父子长谈。”

说什么父子长谈,太子可没长谈的份儿,八成又是去挨骂的。

这两年,他们父子关系越发紧张了,看得外人都是胆战心惊,至于大阿哥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

富察舜华喃喃道:“这世上啊,比好皇帝更难做的,是好太子。”

不是所有的皇帝和储君都如朱元璋与朱标那样融洽的。

朱元璋何等强势,比起康熙,也是不逞多让,但就是对着自己的嫡长子发不出脾气来,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只可惜,太子并非点豆腐的卤水。

其实更该说,他这卤水,效用不够。

“看清了吧?太子虽然一时形势不佳,可对比纳喇一族,还是低调不少,俗话说得好,出头椽子先烂,她当真以为,把太子拉下去,她儿子就是太子了?只怕第二个就是她倒霉了。”

“还在那儿上蹿下跳的,太子一党都没敢这般呢,纳兰明珠那老贼说话力度也不够啊!”她一哂,“日后尽量和她们宫里都远着些。”

廖凡微微垂首,“奴才定然牢记主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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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外祖来了?快坐!”

索额图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妃本是与太子商议李佳氏之子一事,见状行礼便退了出去。

他不好与侄孙媳妇多打交道,微微颔首便算过了,待人走远了,才笑道:“虽然这瓜尔佳氏打从石文炳去世后,便有些没落了,可太子妃却是相当沉稳大气了,这么多年了,后宫的权柄牢牢抓在手上,不怕那几个轻举妄动。”

“尤其是靖贵妃,你小心着他们母子。”

太子皱眉,不愿听这话,“叔外祖,小九才多大,对比起老八,纵然天资出众,他也是孩子心性,最是怠懒了。”

“您没瞧见他把他舅舅都气得不行了吗?直说他顽劣呢!”

索额图一笑,摇摇头,“太子殿下,不是我说,虽然叔外祖没甚能耐,可见得人却比你多得多,九阿哥现在顽劣的确不假,可你也说过,他天资高,且经我观察,他性子太过通透,这样的人若是成长起来,他只会比八阿哥更麻烦,八阿哥母族摆在那儿,生母包衣出身,背靠着惠妃,除非大阿哥倒了,否则注定比不上九阿哥走得长久。”

太子摇摇头,转移话题,敷衍道:“那就等他生了心思再说吧。”

“还没问,您找来,所为何事啊?”

索额图神色淡淡,放下茶盏,“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这大清日后的江山社稷。”

“如今大阿哥一党得势,眉飞色舞的,在您面前耀武扬威,皇上也日渐摸不清态度,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淡然一笑,更能瞧出积淀后的温润,“孤能有什么办法?父皇给了,就接着,不给,那就不给,就连这太子之位,都是父皇给孤的,天下都是他的,他愿意给大皇兄脸面,孤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叹气,手撑在桌子上,“孤总不能阻挠父皇。”

索额图却是捋着胡子,挑眉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有这样的觉悟,臣很是高兴,只是您忘了,您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正儿八经的储君,若是……您就是第一继承人……”

“住口!您说这话,是将孤置于何地?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你是叫孤篡权夺位,还是逼宫啊?孤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何至于把自己置于天下厌弃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