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第2/3页)

这话未落,小孔氏脸上的诡异表情凝滞起来,目光不由看向了歌风山房的方向。

她紧抿了嘴不说话了,鲁嬷嬷和香浣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小孔氏却开了口。

“二爷寻回心头之爱,那是好事,什么怎么办?”

她如此说着,又转头继续去修剪那白茶花。

但是白茶花被她一剪子剪掉半边花叶,再修剪也没有了美。

小孔氏左看右看,看不到任何再修剪的可能了,忽的伸出剪刀。

只听咔嚓一下,那株名贵的白茶花,被砍头似得剪断了。

娇嫩欲滴的花朵径直掉了下来,落进了沾满泥水的花盆里,净白的花瓣登时脏了。

鲁嬷嬷和香浣对了个惊吓的眼神。

鲁嬷嬷小声喊着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小孔氏默了一默,转身笑了。

“我这是替远洲高兴呢。”

... ...

夜晚的映翠园,远离所有的喧嚣,静得好像没有人气一样。

在这样的寂静中,太多年了。

小孔氏平平躺在雕花大床上,想想自己过了多少年这样的日子。

算起来,她守寡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可这样冷清寂静没有人息的夜,好似过了十多年不止,也可能,她嫁到宋家之后,从头到尾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小孔氏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嫁进宋家之前。

那时候她姐姐病重了,而孔家女嫁进宋家本就是向上攀的高嫁,若姐姐一死,虽然留了两个孩子,可到底和宋家要疏远起来了。

她姐病死之前,和她单独说过话。

那天外面在办宴席,吵吵闹闹的,姐姐的屋里却静着。

“你姐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他这些年对我多体贴多温柔,可惜我命不好,子嗣上不顺,自己身子骨也不争气,享不了那样的福了。”

她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她的手。

“我死了,你姐夫早晚要续弦。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早晚还是要落进继母手里。你姐夫那般温柔体贴,也早晚给了别人。我这么一想,就不甘心,可我这身子撑不了一个月了,我心里明白,我再不甘心也没用。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兰霜,你若是想要这一切,那可就太好了。”

姐姐忽然抓紧了她的手。

“兰霜,这一切你想要吗?”

想要吗?

小孔氏当时一下就被问懵了。

她也正是婚嫁的年纪,嫁人是横在眼前的大关。

她没立刻回答,外面有孩童的脚步声渐近,不时,宋溪拉着宋远洲进了房来。

两个孩子都还小着,宋溪五岁,宋远洲才三岁。

两个都穿的厚厚实实的,宋溪扎着两个小啾啾,系着红丝带,脸上红扑扑的,远洲那孩子瘦了些,但眼睛大大的,白白净净、少言寡语惹人疼。

两个孩子上前跟她行礼。

他们叫她“姨母”,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两个孩子。

两人长得很像,长着孔家人和宋家人容貌上的优点,一样的漂亮。

行过礼,他们扑到了姐姐的床前说话。

宋溪话多,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远洲就在一旁听着,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了姐姐的手里。

“娘亲暖手。”

姐姐爱怜地看着两个孩子,眼眶湿了湿... ...

不多时,两个孩子走了。

姐姐又叫了她。

“兰霜,你看小溪和远洲多惹人疼,你若是嫁进宋家,这两个孩子都叫你母亲。没有比姨母做继母更好的了。等他们大一点,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小溪和远洲还能带着弟弟妹妹一道玩,这多好呀!孩子好,你也好,不比你嫁给那些穷书生要强得多吗?”

姐姐拍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彼时,小孔氏仿佛看到了姐姐口中那些场景。

宋家的主母成了她,一切别人羡慕的姐姐拥有的一切,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心动了。

... ...

小孔氏想到从前的事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眼睛睁开同没睁,没什么区别,四处都是黑暗。

厚厚的窗纸透不进朦胧的月光,小孔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寻找光亮。

而她什么光亮都没寻到。

就如同她寻不到她姐说的、嫁进宋家的美好生活一样,她什么都没有,连属于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都没有。

*

计英一直睡不着,她躺在床上脑袋发懵。

过了一个多时辰,宋远洲回来了。

计英装作自己睡着了,毫无动静。

她以为他会回到床上,困住她一般地箍着她入睡。

她想想就发自内心地不适。

可是床前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让计英忍不住想要转头看过去。

她到底忍不住看了,看到了铺在地上的被褥,看到了静默抱着被子准备躺下的男人。

宋远洲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过来。

计英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微微笑了笑,或许感到了她的疑惑,他轻声道。

“你在这地铺上睡的那些夜晚,我会三倍还回去。”

他说完,没再有一句多言,吹熄了蜡烛,躺在了地铺上。

室内的冰鉴还在散发着冷气,伴随着幽香,有了几分计英刚来宋家时的感觉。

那位睡在地铺上的二爷闷闷咳了两声,好似怕出声太大惊了什么人,又闷闷地按了下去。

计英脑中更加发懵,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

... ...

翌日一早,计英还没睡醒,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听见了厚朴的声音。

“我要见英英姐!”

计英假死之后,茯苓怕厚朴在歌风山房里面总是走不出悲伤情绪。

这孩子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茯苓便求了宋远洲把他放到了庄子里。

今日刚刚接回来。

他在外面大喊,计英和宋远洲都醒了过来。

厚朴是什么样的性子,两人都知道,立刻穿了衣裳见了厚朴。

厚朴见了计英先是哭,而后傻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好几张画纸,每一张上面都有许多人,但也总有一个人的面目,只有轮廓却画不出来五官。

宋远洲在旁看着,回想起前段时日的事,心里的痛翻了上来。

他闷声咳喘。

计英也是鼻头一酸,拉住了厚朴的手。

厚朴又哭又笑,拉这计英往外走,要去拿了画笔把计英都画上。

茯苓也抹了眼泪。

宋远洲没有拦着,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

他看着计英三人去了院子里,也没有追上去,在他们都走了之后,再次忍不住咳了起来。

黄普闻声端着药过来。

“二爷今日咳得有些厉害,定是昨晚在祠堂跪得太久了,还、还睡了地铺... ...房里冰鉴本就不利于二爷的病,二爷怎么还能睡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