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可真是多谢四弟妹了。”

董鄂氏心里头气得能吐血, 面上还得挤出笑容来, 笑着说道。

“三嫂客气什么, 以后弟妹还有不少不懂的, 需要几个嫂子们提点呢。”乌林珠见好就收, 谦逊地笑着说道。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太子妃瓜尔佳氏都冲她微微点了下头,心里头俱都想道,老四这个媳妇不一般啊。

膈应了董鄂氏一番后, 乌林珠之后便没多说什么话。

皇太后年纪大了, 也没有什么精力,没一会儿,佟妃就自觉地站起身来,告退,众人也都跟着她离开。

乌林珠见德妃没有留她的意思,也懒得去永和宫里看德妃的冷脸,转身带着玛瑙、翡翠回了阿哥所, 她让翠芝去传了膳食, 略用了些清粥小菜后, 就坐在榻上,等着钮钴禄氏和宋氏来拜见。

论理,钮钴禄氏和宋氏该是昨日或者早上她去请安前来拜见的,可她昨日怕忙,便让人跟她们说了, 等她请了安后再来拜见。

梢间里。

钮钴禄氏穿着一身靛青色旗服, 上头梳着两把头, 斜插着两根梅花银簪,她对着镜子左照了照,右照了照,眼神朝着桌上开着的妆奁瞧去一眼。

婉月瞧她神色,拿起上头摆着的一根珍珠步摇,这根步摇是拿珍珠一根根串的,行走之间珍珠相击,别有一番韵味,钮钴禄氏得了这支步摇后珍爱得不得了,连进了宫都带着,可见有多喜欢。

“格格,您不是一向喜欢这支步摇吗?怎么不戴了这支步摇去?”

“你懂什么!”

钮钴禄氏没好气地瞪了婉月一眼,她瞧着那支步摇,最后还是让婉月把步摇放了回去。

头一日见乌喇那拉氏就如此招摇,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何况她和乌喇那拉氏也有宿怨,乌喇那拉氏如今成了福晋,她却成了一个小格格,想也知道,乌喇那拉氏是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可道理,钮钴禄氏想得通,她心里难受。

她是个心气高的,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针对乌喇那拉氏,如今要在她手下过日子,连带什么首饰都得斟酌一二,钮钴禄氏心里头就跟针刺似的。

她对照着铜镜,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转过头对婉月说道:“隔壁宋氏去了没有?”

“还没呢,听着动静,像是在梳发髻。”

婉月压低声说道。

钮钴禄氏眼神中便有了个主意,她提起裙角,对着婉月说道:“走,咱们先去她屋里。”

婉月一头雾水,但却只当钮钴禄氏是想等宋氏也打扮整齐了,一起去,还心里想着她们格格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可钮钴禄氏一进宋氏屋里,就笑眯眯地滴溜溜地拿眼睛打量着宋氏。

“姐姐今日这身打扮是真美,怨不得爷把您放在心尖上呢。”

宋氏原在戴着茉莉花,听见这话,唇角翘了翘,斜眼瞥了她一眼,“哟,钮钴禄妹妹今儿个可真会说话,怕不是吃了蜜吧。”

“姐姐说笑了,我是心直口快,有一说一。”

钮钴禄氏唇角噙着笑意,“往日里咱们这院子谁不羡慕姐姐独得爷的宠爱,就连鸡汤,除了您送的,别人送的,爷一概都不喝,可见爷心里多疼您。”

宋氏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接过流月递过来的玉坠子,笑着说道:“妹妹这话说笑了,只不过是爷念及一些旧情罢了,他日你呆的久了,爷自然也会怜惜你。”

钮钴禄氏一听这话,脸上笑容有些许僵硬,她入四爷的后宅都有半年了,别说怜惜了,四爷连碰都没碰过她,这种情况下,哪里来的旧情。

“姐姐说的是。”钮钴禄氏叹了口气,她说道:“原本和姐姐这半年来相处的极为融洽,往后福晋来了,怕是……”她说到这里,便不禁别过头,叹了口气。

宋氏一听这话,心里头就一紧。

她故作镇定,巧笑倩兮地问道:“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什么意思。”钮钴禄氏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只是当初我和福晋原来都是在储秀宫住对门的,知道彼此的脾气,你不知道,咱们福晋那是嫡女,千娇百宠地长大,最厌恶的就是咱们这种人,如今瞧着爷还格外宠她,咱们日后的苦日子怕是没个头了。”

钮钴禄氏这番话让宋氏心里头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她也早就想到,有哪个当家福晋喜欢格格,谁乐意有人和她们抢男人呢,就是宋氏自己,当初钮钴禄氏来了,不也心里满心的不乐意。

她都尚且如此,福晋那里恐怕只会更糟糕。

“其实我原也不该说这番话,我横竖也都是如此了,一个不得宠的格格,就算福晋看不顺眼,想来也不会对我怎样,就是姐姐……”

钮钴禄氏说到这里,瞧了宋氏一眼,看见她脸色苍白后,唇角不准痕迹地勾了勾。

她问道:“姐姐这脸色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看?”

宋氏心神一转,她拿帕子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我身子似乎有些不适,怕是昨日吹了风,染了寒疾了。”

“这可怎么是好?厉不厉害?”

钮钴禄氏面露关怀神色问道。

“不必了,这都是老毛病了,我用屋子里的药丸服下休息下想来就能好了,只是恐怕没办法去给福晋请安,怕过了病气给福晋,还劳烦妹妹替我美言几句,就说等我病好了再去给她请安。”

宋氏露出憔悴虚弱的模样,就连桌上的口脂也不擦了。

“那姐姐好生休息,我这就去给福晋请安,不打扰姐姐了。”

钮钴禄氏起身行了礼,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西厢房里,乌林珠正捧着茶盏轻轻啜着,外头帘子打了起来,小宫女碧玉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乌林珠行礼后说道:“福晋,钮钴禄格格来给您请安来了。”

就钮钴禄氏?乌林珠拧了拧眉,将釉上彩绿瓷茶盏放到一边,道:“请她进来吧。”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钮钴禄氏忍着委屈,屈膝行了礼。

往常她和乌林珠见面都是行半礼,如今却是得行全礼了。

“起来吧,赐座。”

乌林珠云淡风轻地说道。

“谢福晋。”钮钴禄氏在翡翠搬来的绣凳上坐了下来,她倒是不客气,直接坐稳当了,翡翠都忍不住拿眼睛瞥了她一眼,这么多年都没瞧见这么不客气的,别说她一个小格格,就是大家闺秀,长辈赐了座也只有虚坐着的,真不知道这钮钴禄氏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不必客气,你既然来了,那宋格格怎么还没来?”

乌林珠带着笑意,问道。

这两人就住隔壁,论理该一起来的,没有一个先来一个后到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给其他人使绊子吗?钮钴禄氏可不得宠,她要是有胆子给宋氏使绊子,乌林珠还得夸她一句——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