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身影

“这个人, 你们谁都不许收。”

楚雁来回过头来又说了一遍，他的眼神冷漠，让身后的几人都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只敢拼命点头。

楚雁来这才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水镜里的顾渺。

因为加快了速度，顾渺和顾宵很快便爬上了五百多阶。此时周围的人已经不多，只能看到稀疏的几个人影。

大约是因为台阶施加的压力过重, 顾渺身后也渐渐的有了瘫坐在台阶上爬不起来的新弟子, 只能用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望着顾渺离开。

后来到六百多阶的时候，路上就几乎只剩下了他与顾宵。他们身后的人大多都已经趴在石阶上，被石阶上的阵法压得寸步难行动弹不得, 比早早放弃的那些还惨一些。

最后顾宵停在了第七百二十一阶，走到七百时候他突然摔倒，任凭顾渺如何搀扶都无法起来，最后只能艰难的往上爬。但是爬了二十几步还是累倒在台阶上。

此时顾渺也几乎就要站不住, 台阶上巨大的压力让他浑身颤抖, 就好像背负着上百斤的重物一般, 每走一步都需要剧烈的喘息, 还要停顿一会儿才能迈出第二步。

等到第八百阶的时候, 就只剩下了顾渺一个人。此时的顾渺已经是筋疲力尽，他的身子还能勉强抵抗着石阶的吸力, 但是体力却不允许他再往前。

他感觉身体极度疲惫, 浑身酸痛发软, 像是无数的马车从上边碾压过去一般。法阵压力此时也显得格外的沉重，压得他双腿发颤，几乎就要站不住。

他用缓慢得如同耄耋老人一般的步伐去台阶两旁的树上折了一根粗大的树枝，用树枝支撑着他继续往前走。

树枝粗糙, 他用的力气太大，从没干过粗活的娇嫩的手被磨出了水泡。后来水泡也被磨破，弄得双手鲜血淋漓，把树枝都染红了。

他的前边还有数不清的石阶，但是却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紫霄宫的宫门口，还能看到宫门口的几个身影。

走到第九百阶的时候，路上已经看不到其他人，顾渺只能机械的往前走，他不敢停下，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钢丝上，歪了一线就有可能摔下山去，所以只能继续机械的前行。

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想要早点把楚雁来唤醒的信念。

恍惚间，顾渺仿佛在远处紫霄宫的门口看到了楚雁来的身影。那身影与楚雁来像极了，站在宫门口，就像是楚雁来在等待着他一样。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口中渐渐的开始涌出鲜血来。这样强大的压力和体力的消耗对他来说强度过大，他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但是就在看到楚雁来身影的那一瞬间，顾渺感觉自己的身上再度充满了力量。他继续加快速度，口中的鲜血不断的涌出，落在他的衣服上，落在他走过的每一块石阶上。

他飞快地往前走，几乎不要命一般，生怕一眨眼他的神君就会突然消失。

前方的石阶越来越少，与楚雁来极度相似的身影也越来越近。他不顾一切的往前走，却脚下一软，摔倒在坚硬的台阶上。树枝被他自己撞出去了很远，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捡不回来。

只剩下……三个台阶了，顾渺用仅存的意识催促着身体站起来。

可是他站不起来。

他浑身都在颤抖，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他还可以爬上去。顾渺身上没了力气，就只好用手拼命的扒住石阶，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手指甲都因此折断而流出鲜血。

一……二……三……

最终，他终于爬上这最后三个台阶。

即便他的身上都是血，手上都是血，手腕上胳膊上还有无数的擦伤。

但是他做到了，顾渺躺在地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头想要寻找那个肖似楚雁来的身影，却看到一个身穿白紫相间门派校服的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到这个青年的脸和楚雁来……几乎一模一样。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顾渺便体力不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楚雁来一直在水镜里看着顾渺，从他被赵擎嘲笑欺负，再到吐血，再到甚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爬上来。

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没想到顾渺真的有毅力竟然能走完这一千个石阶。这一千个石阶每一百个为一个阶段，每个阶段都会比上一个阶段压力变大，尤其是最后一百阶。

上一个能走完这一百阶的还是紫霄宫百年前的一位惊艳才绝的弟子，如今已经飞升仙界。

顾渺是这百余年内能走上一千阶的第一位新弟子。

楚雁来身后的掌门和长老纷纷涌过来，想要看一看这位天赋惊艳才绝到可以爬过一千个台阶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能让十几年不出关的老祖宗出来要人，定然有其独特之处。

谁知他们还没真真切切的看到人，楚雁来便已经走上前去把人抱了起来，然后径直抱着人大步走进了紫霄宫。

因为走的太快，楚雁来的衣摆被风微微吹起，隐约能看到好像有深紫色的纹路。

掌门与其他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暧昧和了然的眼神。测试已经完成，他们应该让所有的新弟子安心休息。

至于顾渺……恐怕他们是插不进手了。

……

顾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他一睁眼，最先看到的便是顾宵的脸，然后是整个房间的样子。

他应该是躺在一张木床上，屋子里有淡淡的灰尘味道，应该是刚刚打扫出来的。

“哥哥你终于醒了！”顾宵见兄长醒过来，高兴地几乎窜起来。“你吓死我了，哥哥，不过是入门的测试，你实在是太过拼命！”

“我……怎么了？”顾渺的声音沙哑，他想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却感觉到双手痛得要命，手指僵硬动弹不得。他慌张的伸出手查看，发现自己的双手手指都被纱布包裹起来，所以才没那么灵活。

“你的手受伤太严重了，幸好仙长送你回来的时候替你疗伤包扎，否则手都要废掉了。”顾宵按着顾渺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心疼的抚摸着顾渺的手。

兄长的手之前明明那么好看，五指纤细修长，如今被包扎着委实是太难看了些。

“谁？谁送我回来的？！”顾渺猛然想到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身影，那个和楚雁来极其相似的身影。

虽然当初他亲眼看到楚雁来消失，可是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是楚雁来！

可若真是楚雁来……会这样对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