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冰淇淋

蒋轻棠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呆呆看着关绪,不知怎么办才好。

意识到的时候,漂亮的红晕已经从脸颊爬到耳根,连脖子都一片粉色,捏着拳头,垂着眸子,像在等候关绪的发落。

关绪也愕然,浑身一僵,血往大脑里冲,差点失了理智。

她防备全无,根本没想过蒋轻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直击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处,怔了半晌。

气氛渐渐冷了。

蒋轻棠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不安地掐着手指,看关绪脸上些微的愣怔,脸上的红晕快速褪去,后来连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面白如纸,咬着唇,眼睛里是慌的,偏还故作坚强,想笑一笑,把这事带过去。

“我……我乱说的!关姐姐你别放在心上,你忘了吧……”她猛然想到了上次的睡衣事件。

怕再次重演。

于是更惶然,说出的话近乎哀求,“我真的是乱说的,关姐姐你……你别当真……”

整张脸都是骇人的冷白色,只有眼圈红得像兔子,喉咙里哽咽,字字砸关绪的心。

心沉到谷底。

蒋轻棠懊悔,怎么这么没记性,犯过一次的错,还要踩着老路犯第二次,死不知悔。

“我……我错了……”她哭着认错。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来,头顶的月光已经看不到了,随之而来的是嘴被堵住,关绪扣着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她们第四次接吻。

很烈。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烈,甚至比关绪喝醉酒的那次还烈。

蒋轻棠从未认识过这样的关绪,凶狠得像野兽,蒋轻棠没有反抗的余地,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等关绪松开她的时候,她口腔都是麻的,舌头上密集的刺痛,像小针在扎。

蒋轻棠睁大眼睛,呆住了。

内心居然有点胆怯。

原来接吻也会痛。

她才意识到这件事。

她们从前的亲吻,感觉都太好,温温柔柔,就像掉进蜜罐里一样,那么舒服,让蒋轻棠觉得自己被宠爱着,怎么亲都亲不够。

她的经验太浅,竟然不知道原来接吻也能这么狠,压抑了过久的爆发、饿极了的啃食,穷凶极恶,让人害怕。

不像接吻,更像掠夺。

而关绪像一只饿极了的狮子,磨着利牙想咬在她喉管上。

突然,关绪借由月光看清了蒋轻棠瞪大的眼睛。

乌黑圆润的眼珠,放大了的瞳孔,深处的惧意一丝没漏,全被关绪看在眼里。

关绪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心中几近爆发的火瞬间全熄了,一片冰凉,也没能再继续下去。

内心深处那点经久不散的慌恐与异样也霎时间清明起来,看清了模样。

夜晚的风毫无预兆地冷了,蒋轻棠肩膀缩了缩。

关绪背对着窗,周身笼着一圈朦胧的冰凉色,整张脸隐匿在黑暗里,蒋轻棠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瞧见她的睫毛微微地动了动。

“关……”她想开口,关绪已经松开她,把她按在枕头里,细心地替她掖好了被角。

“睡吧。”关绪淡淡地说。

蒋轻棠这才看清,关绪嘴边的一点血,是刚才亲吻时,蒋轻棠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她的舌头。

那一抹红色在月光底下触目惊心,蒋轻棠心里升起真正的害怕,她似乎做错了什么事,伤了关绪的心,把原本很近的两颗心推远了。

她转头去看关绪。

关绪躺在她旁边,小臂枕着头,盯着窗外看,墨色的瞳孔,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嘴边的那抹血已经擦掉了。

“关姐姐。”蒋轻棠悉悉窣窣地挪到关绪身边去,拉着她的手臂,怯怯地呢喃,“对不起。”

关绪眼眸向下,与她对视一眼,包着她的手,轻轻地一笑,“睡吧,快两点了。”

“我……我没在怕你。”

关绪的指腹在她虎口摩挲,“我知道。”

“我真的没害怕。”蒋轻棠急哭了,去解关绪的领扣,“我们……我们继续,我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她想向关绪证明,自己不怕她,自己怎么会怕她呢?刚才只是没有准备,所以才被吓了一跳,那是仅有一次的特例,当不得真的。

关绪攥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我知道,我知道……”

关绪把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上,慢慢地轻抚,柔声安慰她,“小棠乖,睡吧,睡吧……”

蒋轻棠心里很乱,脑子也乱,她恨自己的临阵退缩,又恨自己嘴笨,解释的话都不会说,刚才零零碎碎那几句,也不知关姐姐信不信。

大概是不信的,连蒋轻棠自己都不信。

兵荒马乱的一夜,蒋轻棠心情大起大落,窝在关绪肩头,胡思乱想。

怀抱太暖,她想着想着,慢慢也睡着了。

关绪手掌抚着她的肩膀,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眼睛盯着窗外的月。

夜越深,月光越冷。

沉静之后,思绪浮出水面,关绪的眸色比夜晚还深沉,怀里抱着蒋轻棠,又觉得什么也没抱住,所谓的温暖,只不过是一团幻影。

眼前闪现的,尽是蒋轻棠眼中的惊恐,睁开眼如此,闭上眼也一样。

……

这夜关绪做了噩梦,被魇着了,混混沌沌,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只听见有个夜莺似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喊“关姐姐”,关绪皱着眉,忽然抓住那人的手,大喊一声:“别走!”从梦里直接坐了起来。

睁开双目,蒋轻棠担忧的俏脸映入眸子,关绪的手还攥在她的手腕上。

“关姐姐,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额头一层冷汗,关绪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放开她,手背随手一抹,接了蒋轻棠递过来的清水,一饮而尽。

清爽的凉意入腹,关绪定了心神,看看窗户,帘子是拉住的,不过从缝隙里透出来的光,已经大亮了。

“几点了?”她掀开被子下床。

“十点。”蒋轻棠说,“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后来看你额头直冒汗,就猜你大概做噩梦了……”

关绪点点头,踩着拖鞋,浑浑噩噩走进浴室,大早上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打理干净,出来时才觉得好些。

蒋轻棠已经体贴地把早餐端上房间里来了,放在床头柜上。

餐盘里两个碟子,每个碟子里是一份培根煎蛋、两片吐司,旁边还放着两杯温牛奶。

“小棠没吃早饭?”关绪擦着头发走出来,搬张椅子,坐在桌边。

“我……我也刚起床没多久。”蒋轻棠吞吞吐吐地说。

其实是骗关绪的。

她早上七点不到就已经醒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蒋轻棠睁开了眼,往旁边一看,正好是关绪熟睡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