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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妇道:“老太婆,就是看我不顺眼,没事体惹事体。”

“小赖三,哪里不好待,待在这里戳煤饼眼子,坐又没坐相,两条腿张得忒开。”

“我一个人在家厌气,坐在这里戳戳煤饼眼子,邻居道里轧轧三胡,关到你啥事体。”

“戳煤饼,戳你娘的,自己就是个煤饼,每天夜里被野男人戳。”

小寡妇挥起铁扦子,往老阿姨脸上捅。看客们搡起来。宋梅用这才得了空,顶开人群,奔进楼去。一边上楼梯,一边心觉不妙。果然,屋门开着,屋里人都走了。铁脚椅被推到一边,柜门没有合拢,床上散着大小衣物,墙边有只玻璃纸袋,在不知哪来的风微微颤动。

宋梅用放下尿布,不确信似的,轻呼:“阿囡,宝宝。”满屋兜转。钱家走得忒快,招呼也不打一个。呀,定是秋妹告了欢生的状,亲家婆生气了。都怪那两个吵相骂的女人,为了绿豆大点事体,害她没能再看孙女一眼。

宋梅用抓起褥子上的小枕头。那枕头中午刚刚拍晒过,又松又软,仿佛婴孩的屁股。她放到鼻头底下猛嗅,似要把渗进去的奶香,重新吸出来。忽而听到婴儿哭声,便抖擞起来,这里张张,那里寻寻。少时,意识到是幻听,在原地怔怔一晌,才想到跑去看日历。

日历许久未撕了,面上的一页,还是儿媳进院待产之日。有人在日期下面,写了两行小字。一支丰华圆珠笔插在日历本上方。她猜是钱家阿妈留的地址,赶忙撕下,折好,放进口袋,忽怕脱换衣服时落掉,重新掏出来,压在热水瓶底,又怕沾到水,再放进针线盒子里。这才回到日历前,数算与孙女相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