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7页)

代主任:“唐参谋!人可以把事做绝,但不能把话说绝。我提醒你,有朝一日,你一定会为你说的这句绝话,付出昂贵的代价。”

唐一娜:“什么东西昂贵?不就是命吗?在如今这个世道,命最不值钱了,想拿,拿走!”

适时,“猴子”看见一个老头提着饭菜篮子,站在包间门口,在往里面看,里面隐约传出吵闹的声音。

黄一彪出来,不耐烦地赶他走:“你怎么还没去?快去,在七号楼。”

“猴子”听了,迅速去了门口,等着。老头走过来,“猴子”有意猛然一回身,差点儿撞着了他,借机搭上话,问:“怎么,给首长送饭呢?”

老头刚想发火,看看“猴子”的穿戴,迅速换了一副语气,谦卑地:“什么首长,是病号,有人生病了。”说完,侧着身,请“猴子”先走。

“猴子”只好进去,想再说什么也不行了。他趁着转身的一瞬间,对不远处的“耗子”做了一个放弃的手势。

饭菜完整地搁在桌上,老头垂手候在一旁。钱之江躺在床上,向他挥挥手,示意他走。

老头:“长官,你还是吃了吧,完了我还得把碗收走呢。”

钱之江:“你连饭一起收走吧。”他手上拨弄着佛珠。

老头扫了一眼佛珠,借机搭上了话:“哟,看来长官还是信佛的人呢。信佛的人,心肠都软,心眼都好。我老家苏北刚闹了饥荒,老婆跟人贩子跑了,我自己带着两个孩子逃荒到了上海,总算在食堂找份差事,也挣不下几个小钱……这饭你要不吃,我带回去给孩子吃了……他们一定高兴地象过年……”他眼圈一红,挤出一滴混浊的眼泪,忙用肮脏的袖子擦了。

钱之江坐起身来,从口袋里找出了一些钱给他。

老头感激涕零地“扑通”跪下,叩了一个响头,道:“感谢施主,积德行善。长官,您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叫我一家老小怎么谢您呢!”

钱之江:“起来,快起来。一点小钱不足挂齿,可惜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

老头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我愿意为你效劳,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我一定万死不辞。”

钱之江一下子看透了他,随即从容地摆摆手,说:“我没什么忙要你帮的,我想睡了,你走吧。把饭菜都带走。”

老头应着,讪讪而走。

钱之江重新躺在床上,象粘住了床一样。

监视室内,特务和送饭的老头在交谈。

特务:“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老头:“没有。你有监听,不都听见了?”

“也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你有望远镜,不也看见了?就给了我一些钱,你不都拿去了。”

黄昏时分,一辆车在招待所院子里转着,看着。在“猴子”的视野里,七号楼的一扇扇窗户,有关的,有开的,却没有哪两扇窗户是同时呈45度开启的。

“猴子”叹了口气,对“耗子”:“看来只有让‘飞刀’实施第二套方案了。”

夜晚已经降临了,钱之江躺在床上,唐、汪、裘都用一种异样的神情看着他。唐一娜看看钱之江,欲言又止。

黄一彪引刘司令进来。黄一彪对其他人:“请你们先离开一下。”

那三人只好出去。

刘司令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过头来,气势汹汹地:“钱之江,你有什么事非要跟我汇报?跟代主任和黄处长汇报不也一样吗?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钱之江看看黄一彪:“黄处长,我想单独和刘司令说几句话,也请你离开一会儿好吗?”

黄一彪看看刘司令,说:“那好,司令,我先走了。”

刘司令对黄一彪:“你别走。”转而对钱之江,“钱之江,有话就说,肠子别打弯,不要有那么多名堂。”

钱之江看看黄,黄一彪倒是大方地:“没事,司令,你们聊,我走。”

黄一彪走了,刘司令恼怒地:“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钱之江不露声色,推给刘司令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打开的,上面有一张纸条。

刘司令一怔,心照不宣地看了起来:司令,天天被绑,成为我是共匪的证据,鉴于我们之特殊关系,代一定也在怀疑您,您家里和办公电话可能都已被窃听。请您相信我,我会证明自己清白,同时也会证明您的清白。

阅罢,刘司令神情复杂,他死死地看着钱之江,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钱之江:“有可能。司令,相信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司令盯着钱之江,大声地:“钱之江,就凭你写的这几句表白忠心的话,我就相信你不是共匪了?”

钱之江配合地:“司令,我知道,你不会听信我的一面之辞。”

刘司令抓起笔记本,把那张纸条几下子就撕得粉碎,摔在地上:“你把我当谁了?当听见枪声就草鸡的新兵蛋子了,滴几滴猫尿我就信你。告诉你,你如果真是共匪,我亲手毙了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钱之江:“司令,我会证明我清白的,您和党国也需要我作出这种证明。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的。”说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刘司令:“那我就等你来证明你的清白。”说完转身走,又回身,“不吃饭给谁看呢?想绝食,没这么容易让你死。”

钱之江待他出去,睁开眼睛,目光里闪烁着狡黠和信心。

七号楼的不宁之夜又开始了,童副官上来喊道:“下去开会了。”他走到钱之江房间的门口,小心翼翼地,“老钱,刘司令和代主任都关照了,你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吧。”

其他人都从唐一娜房间出来,随童副官下楼。

会议室里,刘司令一拍桌子:“谁要走?谁也不许走!我已经做了恶人,我就要把这个恶人做到底。钱之江自称是共匪,他就是共匪了,他是贼喊捉贼的那种人吗?”他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一指汪洋的鼻子,“你说,他是不是?”

汪洋:“他……不是……我是说,他不是贼喊捉贼的那种人……”

刘司令:“那他是哪种人?”

唐一娜抢白道:“他不是贼喊捉贼的那种人。”

裘丽丽:“他就不会喊捉贼,因为他不爱说话。”

黄一彪脸色难看。

代主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开会的人还没有上来。钱之江显得焦虑不安,他不时地看着佛珠,好像那上面藏有他的希望。突然,窗外枪声大作。

钱之江跳下床,一个箭步冲到窗口——

楼下,两个哨兵被一一击毙,倒在地上。紧接着有三、四个人影冲进了七号楼里,大喊道:“举手!……把手举起来!……站好!……都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