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哪里哪里”。江青也是本书中的一个角色。(第3/9页)
海老太太叨唠他:“西宾呀,你练那玩意图啥呀?你可别练完了跟人家打架去,给我惹事儿!”
海西宾一笑。他给奶奶惹过事儿吗?
单位领导在大会上表扬他:“海西宾练就了一身硬功夫,同盗窃国家苗木的坏人面对面斗争,保护了国家财产,擒拿了犯罪的歹徒,他的思想行为,值得全局青年职工们学习……”
海西宾喃喃自语:“哪里哪里……”北京市能有多少胆大妄为地趁著夜深人静,潜入苗圃偷窃苗木的歹徒呢?海西宾又能有多少次在值夜班时遇上他们的机会呢?而对付那些外强中乾的歹徒,又何用把武术练到这种程度呢?就算海西宾勇斗歹徒的精神值得局里的青年职工们学习,他那武术水平,一般人又怎么能、而且何必要向他去看齐呢?
“『哪里哪里』是想上电影呢!那 《武林志》的导演是谁?怎么没把咱们的 『哪里哪里』找去?他还拍不拍功夫片?咱们把 『哪里哪里』献出去!”同伴们常这样拍肩推背地调侃他。
他跟大夥一块儿嘿嘿嘿地笑。他上电影?天下还有比这更猾稽的事吗?拍成了,电影院门口准得排长队——退票!
“『哪里哪里』是为姑娘们练哩!哪个姑娘不喜欢武艺高强的硬汉!何况咱们的“哪里哪里』并非五大三粗,而是『儒将风范』!”队里的技术员汪大哥甚至于当著姑娘们也这么打哈哈。
对此海西宾保持沈默。他当然并无那样的动机,但确实收到了那样的效果。他常常接到偷偷递来的情书。有一次一个姑娘竟大胆地把情书通过邮局寄到他家。海老太太接到了信,因为老眼昏花,便请詹丽颖代读。詹丽颖打开信一看,没开读便笑得前仰后合……
从此海老太太少不了对海西宾的盘问。海西宾总这么跟她说:“奶,您放心,准给您娶个跟我一般孝顺的。”
目前海西宾已经有了一个意中人,正处于热恋之中。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二日这天,他一大早便骑车出去同她相会,下午四点来钟才转回家来——要不是为了赶著回家看四点零五分开播的电视节目“足球赛选播”,他也许还要同她多缠绵一会儿。她目前尚未向严厉的父母公开她的爱情,所以他们晚上还不能从容相会,而海西宾也还没作出把她带来见奶奶的决定。
海西宾推车进了院子,刚把车抬过垂花门,便看见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连哭带嚷地从薛家新房中冲出未,冲出几步后,又扭过头去骂:“你们他妈的诬赖好人。你们他妈的一窝子喇嘛才是贼!老喇嘛!小喇嘛!你们他妈的留点神,我他妈的跟你们没完!我非找人来把你们这喇嘛庙砸了不成!咱们走著瞧!”
那醉汉是卢宝桑。随著他冲出薛家新房大吵大闹,院里一时淤满了人。薛家的两间屋子里自然涌出人来,詹丽颖和张秀藻也不禁出屋观望,海西宾身边又站过来了外院那澹台智珠的公公和荀大嫂。大家尽心情各异,但有一个感慨却是共同的:好好的一桩喜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新郎薛纪跃,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情绪中,尽管旁边的人拼命拉住他,他还是挣扎著扑过去。他头发散乱,西装不整,喜花摇摇欲坠,声嘶力竭地嚷著:“卢宝桑,你甭走!你把雷达表交出来!要不咱们一块儿去派出所!……”
卢宝桑却朝他欠著脚、耸著身子,大声地嚷:“谁他妈偷了表谁是三孙子!去派出所!去不著!不让走?姥姥(姥姥:北京俚语,意谓根本不可能,表示藐视。)!”嚷完,扇著肩膀,从海西宾身边一晃而过。海西宾当时产生了一种揪住他的冲动,却又抑制住了——毕竟情况不明、是非难辨。就在卢宝桑走出去的一瞬间,海面宾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殷大爷。啊,今儿个殷大爷也来薛家做客了……
薛纪跃到底被人们连劝带拉地送回新房中去了。詹丽颖自然早已走过去向薛大娘细究根源。荀大嫂也过去同薛师傅说话——她倒先不打听来龙去脉,而是立即劝薛师傅往开了想:“凡有喜酒必有醉人,小小不言的事儿,过去了就当它仨葱俩蒜……底下咱们接碴热闹。走,我去帮你们张罗……”张秀藻退回了屋去,心思不能马上回到功课上,她不仅感到烦恼,而且为自己同这些人之间的相互不能理解,产生出一种淡淡的哀愁。她不久将搬到另一种环境中去,远离那粗鄙庸俗的一群,那是她的福气吗?可荀磊却是过去、现在,以及相当长的一段将来,都始终处于这样一种氛围之中,荀磊是怎么忍受下这一切的呢?……澹台智珠的公公目睹了邻居家的纠纷,联想到自家的内乱,心里发紧。他退回家中,在堂屋里踱来踱去,李铠和智珠怎么都一去不返呢?就连小竹,也好久不见踪影,他是该去寻觅他们,还是该淘米准备晚饭呢?……
海西宾看见殷大爷的时候,殷大爷也同时看见了他。卢宝桑走后,他二人自然凑到了一起。殷大爷是段雁勤最得意的高徒,海西宾跟他学过一段“大成拳”。据说殷大爷五十来岁的时候,他的“大成拳”居全城民间武坛首位,有“隔山打老牛”的功夫。如今殷大爷家住南城龙潭湖一带,在那里挂牌正骨,声誉极高。殷大爷挨近海西宾以后,简单扼要地对他说:“出去的那位叫卢宝桑。现在弄不清他偷没偷薛家的雷达表。他现在又醉又浑。你要得便,出去远远地跟著他,盯著他点,看他都往哪儿去,干了什么。你只远远跟著就行,可不许惊了他,更不能动他。他要进了住家院子,你就回来。我等你的信儿。”
海西宾跟殷大爷本有师徒之谊,再说薛家的事情也该管管,听了这话,便把车头掉转,又朝院外面去。那“足球赛选播”的电视节目,他自然已经弃诸脑后了。 28.新郎的哥哥终于露面。关于“装车”和“卸车”。院内的“水管风波”。
北京现在还有多少酒馆?
卖饭兼卖酒的地方不能算酒馆。必得是以卖酒为主,附带卖酒菜的地方,才能算酒馆。据老人们说,当年北京城酒馆颇多,而地安门外、鼓楼之前那二里长的街面上,不但酒馆的数量可观,其种类也相当齐全。
北京市民现在不怎么喝黄酒了,而当年京师酒肆之中,“南酒店”却占相当的比例;店中出售“女贞”、“花雕”、“封缸”、“状元红”……等不同流派的黄酒,同时也把“竹叶青”当作一种陪衬,附带出售;与黄酒相适应的酒菜则备有火腿、糟鱼、醉蟹、蜜糕、松花蛋……等物,另一种“京酒店”,早期只供应雪酒、冬酒、涞酒、木瓜酒、干榨酒、良乡酒……后来渐渐加添上声名鹊起的汾酒、西凤酒、泸州大曲、贵州茅台……虽已名不副实,但老年人叫惯了,仍叫“京酒店”;再后来因为又变化为主要出售北京郊区自产的“二锅头”,以“价廉物美”来维系住一批常客,所以倒也终于““返璞归真”。这“京酒店”供应的酒菜,早年多是咸栗肉、干落花生、核桃、榛仁、蜜枣、山楂……夏季添加莲子、鲜藕、菱角、杏仁……似乎是以素食为主;后来渐渐素食减少,而变为咸鸭蛋、酥鱼、兔脯、驴肉……到了如今,则以“小肚”(猪膀胱裹肉、粉。)、猪蹄、各类肉肠和粉肠为主了。当年还有一种“药酒店”,现在北京市民常把黄酒叫“料酒”或“药酒”,但早年的“药酒店”,所卖的酒并非黄酒而是各种露酒,如玫瑰露、茵陈露、苹果露、山楂露……另外,如莲花白酒、绿豆烧酒、“五加皮”……一类的烧酒,也多在这种酒店中出售。这种酒店往往并不准备酒菜,沽酒者大都也是购回再饮。如今北京市民一般是不怎么喝露酒的,他们把黄酒、白酒、啤酒以外的带酒精饮料统称为“色儿酒”,“色儿酒”中只有红葡萄酒一种受到欢迎。至于专门出售威士卡、白兰地一类洋酒的“酒吧”,除了某些一般市民不能随意入内的大饭店中设置过外,市面上似乎始终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