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7/10页)
丁琳叫道:“你给客人讲讲,库老太太怎么做这剪纸画!”虞白说:“你好好看看,这是剪纸还是剪布?”丁琳笑道:“好,好,我不识画,你说吧。”虞白就介绍了这是她剪的布堆画,才学着做的,要大家提提意见。众人惊叹不已,那杭州女的就当下要虞白和她手拉了画让照相,并提出能不能多做一批这样的布堆画,她们公司要高价收藏呀!虞白刚要说什么,却突然附在丁琳耳边小声说:“他来了,我得避一避。”就闪进厨房那边去了。
丁琳还莫名其妙,就听得楼下一片吵嚷,是吴清朴与人寒暄,随即嘻嘻哈哈,楼梯口就冒出几个黑脑袋来。丁琳看时,来的正是夜郎和两个陌生人,心里就暗暗惊讶虞白的精灵,怎么夜郎才一进店就感觉到了?过来说:“恭喜恭喜,夜郎当了官了!”夜郎脸色涨红,说:“我怎么当了官了?”丁琳说:“那怎么老见不上你的面呀?”夜郎说:“这就叫贼喊捉贼!是你见不上我还是我见不上你?我在家里也寻思,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家呀,怎么像瘟神一样被人避着,难道友谊就像玻璃棒儿一样脆,说断就断了?!”丁琳说:“好了,不说了,咱们只图打嘴皮官司,冷落了你的朋友!我告诉你,乐社再活动,你必须一如既往地要通知我们的,我给你留个传呼机号吧——机子已经买了,还未办手续,过几天就能用的。”夜郎当下记了传呼机号,把两个陌生人介绍给了丁琳。丁琳说:“原来是图书馆的,夜郎的老同事呀!”一个就说:“你可不敢把传呼机号给夜郎的。”丁琳说:“这我不怕,夜郎看不上我当他的情人,我想当人家的传呼女郎还当不上的。”那人却说:“他不传呼你却小心他整你!”丁琳说:“这话我不懂。”夜郎就笑,一边喊吴清朴,说:“上三荤三素六盘菜,提一瓶好酒来,饺子各样来一笼,今日不要你免费也不要折价,我请客的!”一边低了头对丁琳说:“我今日用传呼机出了一回恶气哩!”吴清朴就招呼店员端上酒菜,笑着说:“今日口气这么大,莫非在哪儿发了财了?!”夜郎说:“你来也听听。”就眉飞色舞说道开来。原来夜郎得到颜铭说图书馆长要提拔为文化局长的消息,肚里一股气就发胀,去图书馆寻找以前的两个朋友,获得了图书馆的集体传呼机号,就给每一个人打了传呼,内容一律是:“馆长将要提升局长,今日在西京大酒店二楼设宴,请你去祝贺!”一个小时内,一百五十个馆员都收到了传呼通知,一时议论纷纷,馆长怎么要提升呀?要提升了让人去祝贺这不是硬逼人去贿赂吗?夜郎见阴谋得逞,便拉了两个朋友来酒楼吃饭。夜郎叙说一遍,吴清朴和杭州来的客人都一时无语,丁琳抓了糖果盘里的一颗奶糖吃了,糖胶在牙上,搅了搅舌头,说:“夜郎,你墙高马大的人,我只说你是撂原子弹的,却使这小伎俩,倒有些缺德了!”夜郎正热着,怔了一下,说:“对这号人还有什么道德可言?生杀升降的权利咱没有,只能这么出出气了!”丁琳说:“我的传呼机号给你了,我可警告你,不许在我的传呼机上做什么坏事情!”夜郎说:“你现在看我真成小人恶人了,我哪里敢对你使坏?以后我每日给你传呼机上留一首赞美诗呀!”丁琳说:“社会上像你这样的人多哩,我在家里,常常收些莫名其妙的电话,最近一个时期,老是晚上有人打电话,接起来又没了音。”夜郎说:“这我教你个办法,你整日不洗脸,不梳头,穿烂些,人太漂亮了就有人性骚扰的。”丁琳说:“去去去!”夜郎正经说:“你舍不得漂亮了我再给你教个法儿,有不明不白的电话打来,你不要生气,就扣电话耳机,也不要对骂,而心平气和地说:我给你念咒。就咕咕嘟嘟随便念些什么,对方不明你是真是假,也就不敢再来电话了!”在座的都说这是好办法,喜得丁琳说:“夜郎到底有经验,黑道红道的事都知道!”夜郎说:“我是小人坏人嘛!”丁琳说:“说是小人真是小人,刚才说了你一句,你还记在心里啊?!你给我教了好法儿,我回报给你个东西!”夜郎刚问是什么,图书馆的两位客人一前一后身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掏出看了,上面分明打出字样:“馆长设宴之事纯系造谣,请勿上当。宫长兴。”两人顿时脸色灰暗,夜郎也细细看了字样,说:“把他的,刚才咱们疏忽了,搞集体传呼,也传到宫长兴的传呼机上了。这也好,咱们要的也不是让馆员们去西京大酒店,就是要糟踏糟踏他姓宫的,让他也知道你馆长群众基础差着哩,有人在反对你的!来来来,咱喝酒,让姓宫的这阵儿在家生气骂老婆打孩子去吧!”三个人端了酒杯喝了,夜郎还是笑了笑,已显出尴尬,就问丁琳:“你回报我什么东西?”丁琳头伸过来悄声说:“虞白也来啦。”夜郎急问:
“人呢?”丁琳拉夜郎往操作问来,操作间却没有虞白,厨师说她来呆了一会儿就从后门出去了。
虞白没来见夜郎,是虞白认为夜郎并不是来看她的,而且在酒楼这样的场合相见,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在操作间呆了一会儿,听见夜郎在与丁琳说笑,估计丁琳肯定会告诉说她也在酒楼上,她就在操作间等着夜郎,也准备了见了面奚落他一顿的言语,但是,虞白在操作间呆了十多分钟,夜郎并没有来找她,她就在心里说:这好,这好。从后门走回家去睡了。
此后的三天,虞白只是买布、染布、剪裁、堆贴,制作了一幅一幅布堆画,而且一边制作还一边放了录放机唱盘,唱的是姜白石的曲,自己还跟着唱:
……问后约、空指蔷薇,算如此溪山,甚时重至。水驿灯昏,又见在、曲屏近底。念惟有、夜来皓月,照伊自睡。
库老太太听不懂唱的什么,音调却是心慌,说:“你不要唱了好不好?你一唱我就犯胃疼,要吐酸水。”虞白住了声,笑着说:“是吗?”老太太说:“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妇道唱个曲。常言说,男愁哭,女愁唱,我在老家的时候走夜路,心里越是害怕,嘴里越要唱唱曲儿的:”一句话,虞白的眼泪骨碌碌滚下来,歪了头就去后院取小矮凳了。回来关了录放机,也不再唱,也不说话,闷了半日,才说:“大娘,下午了咱们出去看看家具去;天渐渐也要凉了。得给你买一张沙发软床哩。”库老太太说:“你还叫我在这儿过冬呀?”虞白说:“只要你不嫌弃,你在我这儿住一辈子吧。”库老太太就知道虞白心绪不好是什么原因了,便试试探探地说:“就是住一辈子,这折叠床也好嘛,那沙发床倒睡了腰疼;几时夜郎来了,让他帮着把家具挪挪地方,折叠床支到那边墙角就是了。”虞白说:“要他来干什么?挪家具咱俩能挪的!”口气粗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