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手中8
陈与麦大惊,连忙折回去。
房间的窗帘很厚,她快速拉开,却发现这片别墅区都停了电,没有灯。
加上今夜没有月亮,所以整个视线里依旧都是黑暗。
陆敛沉坐在地上,呼吸粗重,显然状态已经快速恶化。
陈与麦过去,伸手去拍他的手:“你怎么样?”
陆敛沉声音急促,带着浓浓的喘息:“开门。”
陈与麦焦急:“门锁好像坏了,我拧不开。”
她说着,去拉陆敛沉:“我扶你过去,你试试?”
“嗯。”陆敛沉应着,艰难起身,过去开门。
只是显然门锁还真卡死了,他打不开。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凝聚,开始不断往下滚,陆敛沉的身上很快也出了冷汗,沾湿衣衫。
陈与麦伸手去摸他的口袋:“你的手机呢?”
“在外面……西服里。”陆敛沉说着,已经无力地又跌坐在了地上。
陈与麦焦急:“那我的呢?”
陆敛沉没回答她。
此刻,他只觉得耳旁开始呼呼灌着风,随着冷风的呼啸,很多东西重新将他包围。
当初的那十年……他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那十年……
黑暗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冰冷地滑过他的肌肤,一路往上,慢慢扼住他的咽喉。
陆敛沉感觉空气越发稀薄,可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不能动弹,无法说话,喉咙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耳畔的风逐渐变小,很多细碎的声音传来。
接着,他感觉后背的伤痕痛到刻骨,浑身上下仿佛针刺一般,就连大脑都因为疼痛而发麻。
他的身子禁不住开始扭曲,整个人躺在了地板上,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瑟瑟发抖。
陈与麦还在一旁摸索着手机,视线很黑,她什么都看不见,而沿着床边摸索了一遍,也没能摸到手机。
可这时,门口的地毯上,陆敛沉的呼吸声似乎都变了。
变得更加急促,仿佛被毒蛇缠住了脖颈。
陈与麦只是在刚刚结婚那会儿,见过一次陆敛沉黑暗恐惧症发作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不知道陆敛沉有这样的问题,所以在他生日的时候,在家给他布置过一次惊喜。
在他到家后,她突然拉了电闸,正准备去卧室里将早就准备好、点好了蜡烛的蛋糕推出来的时候,陆敛沉突然就一把抓住了她。
她记得当时他的语气很吓人,声音沙哑,都是责问:“为什么关灯?”
陈与麦当时不明白,还想要解释,可是男人胸口起伏,喘息地厉害,语气冷冽地命令道:“马上打开灯!”
当时他那个样子,她哪里还有兴致去帮他准备什么‘惊喜’?所以陈与麦直接就去了电闸那边,拉开了电闸。
也是突然恢复光明的时候,陈与麦看到陆敛沉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她当时很担心,抱住他的手臂问他怎么了,明明她两分钟前看到他还是好好的。
陆敛沉一直不说,直到后来他看到了她亲手做的蛋糕,才开口:“我有黑暗恐惧症。”
也就是那会儿,陈与麦才明白,为什么陆敛沉睡觉都要开小夜灯。
之后,她一直很注意,再也没有让他完全处于黑暗里过。
可此刻,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男人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
陈与麦心头更加焦急,连忙跑到了陆敛沉面前,问:“陆敛沉,你怎么样?”
“你试试,深呼吸,放松下来!”
“我看过资料,这个只是心理问题,所以不论你现在眼前看到了什么,那些都是幻象!”
“你别相信那些幻象!你听我的声音!我是陈与麦,你听到了吗?”
陆敛沉浑身都是汗水,此刻整个人的表情完全扭曲,他听到陈与麦的声音,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传来。
他微微反应过来,随即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
他现在的样子,肯定病态又丑陋。
而陈与麦已经过来,伸手握住了陆敛沉的手:“你别怕啊,别墅区一般不会停多久的电,肯定有备用的发电机。所以马上就能好了,你再坚持一下!”
陆敛沉的掌心一片濡湿,陈与麦用力收紧,给他温暖。
女人的手又小又柔软,陆敛沉握住,开始还有几秒的恍惚,可是片刻后,他的世界再度被彻底的喧嚣所取代……
他听到很多打骂声、求饶声、乞讨声、尖叫声,纷杂烦乱,还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热血洒在他的脸颊上。
他呼吸更加困难,捏着陈与麦的手越收越紧。
陈与麦只觉得手掌一阵剧痛,她不由痛呼出声,用力想要挣脱。
而陆敛沉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他依旧在用力。
男人的力量对比女人的,实在强大得多,陈与麦仿佛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惊恐疼痛之下,她猛地拍了陆敛沉的手一下,响亮的声音划破卧室的寂静。
陆敛沉突然被拍了下,神志有片刻的回归,可他的整个脑海已经炸开一般疼痛,恍惚里只听到陈与麦抽泣了声。
她的声音很小,落在他的耳朵里,却仿佛将别的喧嚣全都压了下来。
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一把推开了她,非常用力。
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病态、可怕、扭曲,他不能让她看到他的丑陋!
陈与麦被男人推了一把,没有站稳,身子不自觉后仰,撞到了什么。
顿时,她的后腰上一阵疼痛。
可一切似乎还不止如此。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被她撞到的那个瓷瓶架子一歪,顿时,上面放着的一个很大的清代瓷器便砸落了下来。
陈与麦刚刚就是半蹲,往后仰倒时,几乎完全贴在了地板上。
于是,她只感觉一阵轻微的风吹来,然后那个大瓷瓶便向着她的脸直接砸了下来!
她已经来不及反应,手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也看不清落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只宿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预料般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覆上来的冰冷身躯。
陆敛沉浑身是汗水,直接压在了陈与麦的身上,而就在他压上来的那一刻,瓷瓶砸到了他的身上,发出沉闷中又带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
这一刻,陈与麦心脏几乎骤停。
而身上的陆敛沉,在这片刻,却发现耳畔的声音似乎小了很多。
他能听到陈与麦大声叫他,语气带着焦急。
然后,他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几秒钟后,陈与麦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浑身冰冷的男人身上流出,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明明不烫,可仿佛带着骇人的温度。
陈与麦心脏骤紧,伸手去碰,碰到了陆敛沉头上一片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