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当鸭子遇见死神(三)

一百零四.

“当然不是啦。”死神笑着说。

“其实从你一出生,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以防万一。”

——

第二天严塘起床了,依然是照旧上班。

严栋的事情,严塘再急、再心焦也没用。他不是医生,也没有指手画脚的习惯。

对于严栋,还是交给专业的从事者来解决为好。

严塘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给钱付费,以及静候结果。

严塘起床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回头确认艾宝。

艾宝和往常一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虽说没了严塘的怀抱,但是,艾宝闭着眼睛扒拉扒拉,把严塘盖着的被子抱进自己的怀里,也没什么差别。

被子上还有着严塘的温度和气息,艾宝拿脸蹭蹭,依旧睡得甜。

严塘穿好衣服,沿着在床铺的边缘坐了一会儿。

他看着艾宝睡得有些变形的胖胖脸。

艾宝脸颊上的肉多,他侧躺在枕头上时,脸上的肥肉都嘟了起来。

严塘每次看都想捏捏艾宝挤到一块的小肥肉。

不过到了白天,艾宝已经睡得有些浅了。严塘担心自己捏了那几把,扰了艾宝的梦,所以一直忍着没上过手。

严塘坐在床边,他看着睡得舒服的艾宝,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淡淡的笑意。

“宝宝猪,早安。”严塘俯身向床里面靠去,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艾宝的鼻子。

艾宝在睡梦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皱皱鼻子,伸出自己的胖手把严塘的手扒下去。

严塘也不再多叨扰他。

他起身帮艾宝扯了一下被子,把边角理好,将艾宝的猪猪蹄盖进被窝里,免得他受凉了。

做完这些,严塘也走去洗漱间打理自己。

他现在的心情要平复很多了。

本来,严塘还担心他今天的状态可能不太好,会影响他的日程工作。

结果,现在严塘觉得自己还行。

严塘现下再想起严栋的事情,他心中已经不再是那些焦灼的、难解的情绪了。

往事种种,早就随着故人的脸庞,一并淡化了许多。

可能,这是昨晚艾宝给他施展的啵啵魔法的效果吧。

严塘想。

不论什么时候,他想起艾宝,心里总是忍不住要柔软许多。

这就好像是一碗温水浇在了冰上,融化了不少他眉眼间的冷硬。

下午休息的时候,严塘已经和艾宝通了一通电话了。

是艾宝午睡前打来的。

他给严塘说,他找不到自己的本子了。

也就是那个记着艾宝各种各样的诗歌大作本。

艾宝和严塘说的时候,严塘看监控里,他揉揉自己困倦的眼,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小椅子上,显得非常不开心。

这大概是艾宝要睡觉了,在闹小脾气。

严塘也不清楚这个本子在哪,不过他靠着监控,仔细地在艾宝的房间里找了一编。

“宝宝,你翻一翻你窗台上的那个书架——”严塘把监控视频放大到最大,眯着眼睛仔细排查,“那个第二层,中间的哪本书,是不是你的本子?”

他问道。

艾宝闻言,站起去翻自己的书架。

严塘看着艾宝爬到书桌上,去翻窗台上的书柜,心里紧张了一瞬,“宝宝,你先下来,让张阿姨给你拿,你不要摔到了——”

然而,艾宝找本子时,把自己的电话手表放在一边了,并没有听见严塘的嘱咐。

不过还好,不一会儿,他就找到自己的本子了。

“谢谢严严呀!”艾宝很是高兴地把本子放在桌上。

“严严,艾宝要睡觉觉了!”艾宝把电话手表放在嘴边,“严严安安呀!”

而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啵啵。

严塘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艾宝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等严塘反应过来,耳边就只剩下一阵忙音了。

严塘放下手机,他对艾宝的亲亲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少来说,他现在比先开始要冷静许多了。

只不过是耳朵根子悄悄泛红罢了。

但是他的心里是很冷静的!!!真的很冷静!!!

严塘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回想他刚刚在监控中看见的画面。

艾宝方才兴高采烈地把小嘴贴在了自己的电话手表上,他亲得用力极了。

严塘估计,电话手表都被他亲懵了。

不过还好,这款是防水的。

然后严塘瞧见艾宝又很是潇洒地,把电话手表扔到桌上。他转身,快快活活地钻进一边的床上,把被子盖好,呼噜呼噜开始午睡。

看来艾宝真的是非常困了。

否则他肯定会要严塘也给他一个亲亲。

严塘拿起菊花茶浅浅地喝一口。

他把监控视频调到最小化。

现在艾宝睡觉了,如果不及时退出来,严塘知道自己能看艾宝睡觉看几个小时——直到艾宝醒来为止。

但是,艾宝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了,严塘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他放下手里的菊花茶。

这茶沸时,他不小心多加了几块冰糖。现在凉了,他喝着,感觉甜得有些过了。

严塘把茶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

忽然,他的视线被小桌子上角落处的一个本子吸引住。

这个本子,是上次刘警官来家里家访时带来的,就是严塘母亲的那个日记本。

严塘有一次从家里拿文件去公司,一不小心拿错了,把它夹带着拿来了。

本来严塘放在一旁,是想自己下班回家带回去的。

结果最近太忙了,严塘早就忘记了这个东西,也就让它在办公室里闲置了这么久。

严塘把本子拿过来,。

这个本子有些厚,严塘捧在手里,感觉分量很足。它也很旧了,书的侧面都有点泛黄积灰。

老实说,严塘对自己母亲的日记是有几分好奇的。

他对自己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的14岁以前。

记忆里,她是一个厨艺很好、很温柔、话很少的人。

迄今为止,严塘每每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就会想起童年时,从厨房飘出的南瓜饼的香甜味,还有她在午后,翻开一本书,给他读的模样。

在严塘的印象里,她的母亲谈吐好,修养好,气质好,从来没有生过气,骂过人。

她唯一生气的一次,或许就是严塘最后一次见到她。

她推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像是一汪隐约的湖泊,在严塘充满柔光的记忆里徐徐生辉。

曾经严栋喝得烂醉,和严塘说过,他说,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严塘的母亲。可是他就是个废物是个畜生,管不住自己,不配和严塘的母亲在一起。

严栋说这话的时候,又哭又笑,还扇自己耳光。

说到最后,他如同一个撒泼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管周围打翻的酒瓶,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