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立兴云雾、坐成山河(上)
洛阳的雨,黄白分明!
头顶上走着雨,哗啦啦的水滴宛若断了线的珠帘……
脚底下过着风,卷着街面上的灰土沙尘顺着裤脚往身后吹……
火车站南门,对街的餐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黄包车,车夫抱着膀子,在雨幕里打着哆嗦……
我怀抱着装着佛头的包裹上了黄包车,拉好了遮雨的帘子,试探着调整了一下坐姿……
“先生,您好,去白马寺,有位老爷给您叫了车!”司机甩了甩脑门子上的汗珠子,看见我礼貌的笑了笑!
“是!走吧!”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将头枕在靠了靠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最近太累了,这一觉我睡了很久,直到那车夫收住脚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先生!白马寺到了,这是那位给您订车的老爷给您的字条,让我到了白马寺交给您!”车夫从怀里掏出了个密封的竹筒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拆开了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字条。
“树底下有一辆黑色的马车,请你坐上去!”
我心里骂了一句娘,手脚却不敢含糊,麻利干脆的坐到了马车里,刚一关门,就在座位旁边发现了一张新字条:
“张大掌灯,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很荒凉是吧!哈哈哈,这条路段,又陡又滑,这个月已经发生了四起人命了,你是第五起……”
程瞎子刚说完,一辆双马四轮的马车猛地从上坡处急转而来,我吓了一跳,想要跳车!
门锁死了打不开!
撞了一下,没有反应!
车被人动了手脚!
“砰!”
疾驰而来的那辆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在了我所坐的马车上,拉车的马仰天栽倒,滚在了泥水之中,被锁在马车里的我,大头朝下的滚下了上坡,马车座上的横梁瞬间撞断了我的鼻梁,正架马车严重变形,我的胳膊被牢牢的卡住,整个车辕头上脚下的翻了一个圈……
疾驰而来的那辆马车的车夫一勒缰绳,翻身跃下,向我走来,抡起手中的铁锤,打碎了车窗,伸手拽走了我怀里的佛头,抛到了路
“咣当!”
一股大力袭来,马车的车轮被一个威武高大的汉子一把扳了下来向上一抡,挡开了那车夫手里铁锤,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手将我从车里拉了出来!
梁战到了!
那车夫自认不敌,咧嘴一笑,反手一锤,干净利落的砸破了自己的天灵盖,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一看便知这车夫是拿钱卖命的死士!
“一出城,便出现了一辆和你坐的那辆一模一样的黄包车,连车夫的衣服身量一模一样,我们绕了没多久,就跟丢了!”根叔从梁战的身后走出,将我扶了起来。
“不怪你们,那车里有迷粉,我也上了道!”我摸了摸脑门子上的血,徐徐说道。
“佛头呢?”根叔急忙问道。
“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落在程瞎子手里了吧!”我抽动了一下嘴角,啐了一口血沫子,幽幽说道。
……
陆浑水库位于黄河二级支流伊河上,距洛阳市67公里,控制流域面积3492平方公里,占伊河流域面积57.9%。在一望无际的水坝边上,有一座荒废的船坞,紧贴着浊浪滔天的河水!
邓惜香摘掉了头上的假发,从漫天的雨水中走进了船坞的小屋,打身后取下了一个包裹,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佛头!
被绑在桌角的鲁绛见了佛头,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窗前的程瞎子!
“辛苦了,罗刹!”程瞎子转过身子,看着邓惜香微微一笑。
邓惜香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去一旁烧了些热水!
程瞎子将佛头摆在了桌子上,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本《搜阴山记》,一边口中喃喃的念着某种奇怪的数字排布,一边翻找着书页上的文字,每找到一个字,便会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移动佛头顶上的云纹,细细的听着云纹底下的机簧响动!
“山泽相连可通四,七五二八六九三;水四火三风雷动,坤墟乾渊气归一……”
“咔哒!”一声机簧咬合的声音从佛头之内传来,那佛头顶上的云纹突然向上一聚,而后又四散开来,从那佛头的天灵处猛地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口子,一朵赤金打造的莲花从中生气,莲花的当中托出了一卷竹简!
程瞎子的脸上泛起一抹激动的红晕,颤抖着嗓子说道。
“你知道么?你们公输家在武后当朝时的家主,最喜研究梅花易数,明面上给武则天开凿龙门石窟,暗地里修了一处地宫,将一个惊天的秘密藏在了这佛头之内!这机簧的密码是一段爻辞的卦谜,我花了重金,不知请了多少批的盗墓好手,才从这洛阳城地下掘出了那个老东西的墓冢,还有这本密码本——《搜阴山记》!很辛苦的……哎呦,我突然忘了,你还活着呢!怎么把这茬忘了呢!你已经没有价值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肉票,而是一个死人,替我保守秘密的死人!”
程瞎子说完这话,伸出手指,轻轻的挂了一下鲁绛的鼻子,脸上笑容顿敛,一眯眼从桌上捞起了一根麻绳,打了个结,套在了鲁绛的脖子上,用力一拽,绳结收紧,鲁绛吃痛,呼吸越发吃力,又急又惧,呼涨红了脖子,两脚在地上一阵无力的蹬踢……
眼看着鲁绛就要窒息之时,一块红布猛地从天而降,程瞎子不知道虚实,下意识的向后一翻,躲过了那红布的笼罩,眼看着那红布结结实实的将鲁绛罩在了正中!
“什么人!”邓惜香一声冷喝,掏出了手枪,和程瞎子站到了一处!
程瞎子一边用右手持枪指着那红布,一边缓缓伸出左手,“嚯”的一声掀开了那块红布!
空的!
红布底下空无一人!
原本倒在地上快要窒息的一个大活人,被这快红布一盖就这样活生生的消失在了陈瞎子的眼前!
“怎么回事?”邓惜香惊声问道。
程瞎子的脑袋上突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咱们遇上会使古彩幻戏的高人了!”程瞎子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定的说道。
“古彩幻戏?”邓惜香一头雾水的问道。
“所谓古彩幻戏,幻和戏是两个概念,幻是指以沉香,朱砂,檀香,曼陀罗花粉配置而成的种种秘药,配以声、光、味、影以幻觉迷惑他人,造出穷数达变,形移易影,亦真亦假的场景;而戏则单指手法,向来都是嫡传的苦功夫,手法有:上下翻亮,经外交代,道具有:丹剑豆环、水火绳梯;秘技有八门,曰:黏、摆、合、过、月、别、撵、开。擅长幻戏的江湖人,皆师出彩门,彩门最顶尖的人物,别号:水袖!取水火来去,袖里乾坤之意!”